饱餐一顿烤兔肉,又灌满了清冽的山泉水,卫甲郑重地向老猎户再次道谢,然后按照老人所指的“南归”路径,消失在了林海之中。然而,他仅仅沿着南向走出一里多地,确认已经完全脱离老猎户的视线和听力范围后,便立刻停下脚步,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唿哨。
片刻,身旁的灌木丛微微晃动,黑狼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幽绿的眸子在略显昏暗的林下光线下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它凑到卫甲身边,鼻子轻轻嗅了嗅他手上残留的烤兔肉香气,又抬头望向他,似乎在询问情况。
“不是敌人,是个独居的老猎户。”
卫甲蹲下身,抚摸着黑狼颈侧厚实的皮毛,低声道,
“但他告诉我们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目标就在东边,一个被他们称为‘鬼谷’的地方。”
黑狼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仿佛听懂了“鬼谷”二字所代表的危险与机遇。
“那里守卫森严,有巡逻队,有暗哨。”
卫甲继续说着,既是告诉黑狼,也是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们必须万分小心。接下来,我们转向东,目标是摸到‘鬼谷’的外围,看清楚那里的情况。记住,只观察,不接触,一旦暴露,立刻撤退!”
黑狼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呜噜声,表示明白。
卫甲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南方,那里代表着相对的安全与归途。然后,他毅然转过身,面向东方那片被老猎户描述为禁忌之地的崇山峻岭。黑狼默契地走到他前方数步远的位置,重新担当起开路与警戒的职责。
接下来的渗透过程,堪称卫甲和黑狼此行最为谨慎和压抑的一段。他们彻底放弃了任何形式的路径,完全依靠黑狼对方向的直觉和对危险气息的感知,在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嶙峋陡峭的岩石地带和深浅不一的溪涧之间迂回穿行。
空气中的氛围明显变得不同。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连林间的鸟鸣兽吼都稀疏了许多,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刻意回避这片区域。卫甲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痕迹,耳朵捕捉着风带来的所有异响。
果然,在向东推进了大约半日后,他们开始陆续发现人为的迹象。
最先出现的是一些极其隐蔽的标记。那并非老猎户所用的私人界标,而是一种更为统一、更为简练的符号——有时是三块叠放在特定方位的小石头;有时是某棵特定树木上,被刀削去一小块树皮,露出新鲜的木质;有时则是几根被折断后以特定角度摆放的树枝。这些标记的含义卫甲无法完全解读,但它们整齐划一的风格,无疑指向了有组织的军事或准军事团体的存在。黑狼每次发现这类标记,都会立刻停下,用眼神或极其轻微的动作示意卫甲绕行。
随后,他们发现了被精心伪装过的绊索陷阱。那并非猎捕野兽的套索,而是设置在潜行路线上,连接着能发出巨大声响的铃铛或木梆的警报装置。陷阱布置的位置十分刁钻,往往在视野盲区或必经的狭窄之处。卫甲几乎就要踩上去,是黑狼猛地用身体挡住他,并用鼻子指向地面那根几乎与落叶腐殖质融为一体的细韧藤蔓,才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还发现了不止一处的暗哨点。这些哨点并非建立在制高点上,而是巧妙地利用天然的石缝、茂密的树冠或倒伏的巨木形成的空洞,位置隐蔽,视野却可以覆盖一大片区域。卫甲甚至凭借过人的目力,在一个伪装极佳的树冠丛中,隐约看到了一个如同雕塑般静止不动的人影,以及偶尔反射出一点寒光的兵器轮廓。每一次发现暗哨,他们都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屏息静气,如同壁虎般紧贴地面或岩壁,极其缓慢地挪动,寻找着哨兵视野的死角,才能勉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