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发出一声尖啸，划出一道蛮横的弧线，直接从高速匝道冲了下去，朝着那家烧烤店的方向碾去。
那是一家毫不起眼的路边摊，几张油腻到反光的塑料桌椅随意支在人行道上，却围满了食客，鼎沸的人声混杂着炭火的焦香，构成了这座城市最原始的生命力。
两人在角落找了个位置。
“林默，你不知道，这家店！”
王大壮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是一种献宝似的神秘。
“东西是真的霸道！”
“而且有点东西！”
说完，他扯开嗓子就是一吼。
“老板！点菜！”
这一嗓子，中气贯穿全场，把旁边一桌划拳正酣的醉汉都吼得停了动作，茫然四顾。
“喊魂呢！催命的来了！”
一道略带泼辣的女人声音，从烟雾缭绕的烤架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腰间围着油亮围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抓着一把正滴着热油的肉串，步伐带着风。
老板娘看见王大壮，眼神一亮，蒲扇般的手掌抬起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他敦实的肩膀上。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王家大小子？快一年没登门了，在外面发了横财，看不上姐姐这小破摊了？”
“哪能啊凤姐！”
王大壮咧开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这不是忙嘛！今儿特地带我最重要的兄弟过来，就为尝您这口！您必须把压箱底的手艺拿出来，不然我这兄弟，可就瞧不上我了！”
被称作凤姐的女人，目光这才越过王大壮，落在他对面的林默身上。
只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半秒。
这年轻人很俊，但那不是关键。
关键是那股气场。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周遭所有的喧嚣、油烟、吵闹，都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
他不是人，更像是一口幽深枯井，沉默着，却能吞噬一切光亮和声音。
凤姐在这龙蛇混杂的地界开了十几年店，什么角色没见过，但像林默这样的，是第一次。
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王大壮，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你这兄弟……什么路数？”
“我亲兄弟！”
王大壮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凤姐，别愣着了，上菜！饿死了！先来五十串腰子，五十串板筋，二十个大凤翅，再搬两箱啤酒！”
裹挟着孜然与辣椒粉猛烈香气的烤串，很快堆满了桌子。
王大壮猴急地抓起一把腰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小默，咱们真就这么歇着？那三家现在估计跟疯狗似的，满世界在闻我们的味儿呢。”
林默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串烤蘑菇，咬下。
直到咽下，他才开口。
“李玄苍，已经拿到了账本。”
王大壮动作一顿：“啊？那他不是要把那几家全端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他能端的，是阳光下的枝干。”
林默放下签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随意。
“四大家族盘踞大夏百年，根须早就和这片土地的阴暗面融为一体。李玄苍的刀再利，也只能砍断地面上的东西，却动不了那些深埋地底，盘根错节的毒根。”
林默的视线穿过喧闹的人群，望向远处城市冰冷的霓虹。
他的声音也随之降了温度。
“他负责犁地，把整片田都给我翻过来。”
“我负责跟在他身后，把那些从黑土里翻出来，见不得光的毒虫，一只，一只，全部踩死。”
“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
王大壮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抓住了重点，又抓起一串腰子，兴奋地问：“哦……明白了！那我们下一只，踩哪个？”
林默的唇角，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
“不踩虫子了。”
“这次，我们去断了他们的粮仓。”
林默看着桌上的狼藉，站起身。
“吃得差不多了，走了，大壮。”
车轮飞转，夜色渐深。
当越野车再次停下时，已是东海市的远郊。
一座占地三百亩的物流园区灯火通明，数十辆重型货车如同钢铁巨兽，正在吞吐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