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闻言,眼神微微一动,脸上的冰冷似乎化开了一丝,但那审视的意味却并未减少。
口述功法,有利有弊。利在于可以立刻验证真伪,并且省去了寻找纸笔的麻烦。弊端则在于,功法传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口述难免会有疏漏或理解偏差,远不如秘籍原本或者玉简来得精准可靠。而且,这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不被打扰的环境。
他看着跪在身前,满脸恳切与惶恐的女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希冀与不安,仿佛一只等待判决的羔羊。
她说的是真的吗?是真心想要立刻交出功法以表忠心,还是……这又是另一种拖延或者试探的手段?
刘民没有立刻回答。
他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黑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而冷漠的线条,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林间的风,似乎也停滞了。
空气再次变得凝重而压抑,只剩下洛英那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口述心法?
刘民没有立刻回答洛英那带着试探与希冀的提议。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口头传授?这听起来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毕竟强求对方拿出不存在的东西毫无意义。而且,这也能立刻验证一部分真伪,看看这“流风魅影”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神妙。
但风险同样存在。口述功法,极易出现偏差错漏,远不如白纸黑字的秘籍可靠。更重要的是,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在口诀中暗藏陷阱?或者故意说得颠三倒四,拖延时间?甚至,这会不会是她更深一层的算计,以此展现“合作”姿态,麻痹自己?
他看着跪在身前,因为他的沉默而身体微微发颤,眼中水光更甚,几乎要溢出来的女子。那副楚楚可怜、惶恐不安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悯。但刘民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中,变得坚硬如铁。美色和软弱,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能轻易换取信任的筹码。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强逼无益,放她离开更不可能。让她口述,至少能先拿到一部分信息,也能进一步观察她的反应。
“可以。”
终于,刘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洛英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发出的亮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刘民接下来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和警告,瞬间又给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可以听你口述。”刘民的目光重新落回洛英脸上,那眼神锐利依旧,带着审视,“但是,洛姑娘,你要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向前微倾身体,无形的压力让洛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今日你所说的一切,我会记下。但我需要的是完整、准确的‘流风魅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讨价还价的意味,“等此间事了,或者我认为时机合适,我会亲自去你们清风派隐藏之地,取那份真正的秘籍原本。到时候若是让我发现有任何差池,或者你今日所言有所隐瞒……”
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和语气中蕴含的威胁,已经足够让洛英明白后果。
“晚辈……晚辈明白!绝不敢欺瞒前辈!”洛英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用力点头保证。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悬得更高。对方答应了,但显然疑虑未消,并且已经将获取完整秘籍提上了日程。她这条小船,依旧在惊涛骇浪中飘摇。
“那就开始吧。”刘民退后一步,恢复了负手而立的姿态,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仿佛只是在让她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前辈。”洛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展现自身价值,换取一线生机的关键一步。
她定了定神,微微闭上眼,似乎在脑海中整理着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口诀。再次睁开眼时,眼中虽然还残留着惊惧,但更多的却是专注。
清了清嗓子,洛英开始缓缓背诵。
“流风随心转,魅影意先形。气走三关,逆行九幽庭……”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山涧清泉流淌,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无比。起初的几句,听起来似乎还算正常,隐约透着一种身法运行的韵味,讲究意念与气息的配合。
刘民凝神静听,双目微阖,神识却高度集中,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同时暗自运转法力,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运气法门和身法精要。他悟性不弱,对于功法口诀的理解力自然不差。
然而,随着洛英继续往下背诵,刘民的眉头,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
“……阴阳互为根,水火既相济。左足踏离位,右手探坎宫。真元沉涌泉,神意上昆仑……”
不对劲!
刘民心中猛地一凛!
这些字,他都认识。什么“关”、“幽”、“离”、“坎”、“涌泉”、“昆仑”,都是修仙或武学中常见的穴位、方位、或者概念。但是,当这些字眼被洛英用这种特定的顺序和方式组合在一起,念出来的时候,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
气走三关,如何又能逆行九幽庭?三关通常指任督二脉上的要隘,是阳气升腾之路;九幽则是极阴之地,两者运行方向截然相反,强行并举,岂不是要真气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