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灰色瓷瓶里的“疗伤丸”,黄豆大小,颜色暗沉,表面粗糙,毫无光泽,更别提什么药香了,只有一股淡淡的、近乎没有的草木枯朽气息。
高下立判!
洛英瞬间明白了两位叔公的意思。
这三炼丹,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珍贵无数倍!绝非凡俗疗伤丹药可比!叔公们只取所需,将剩下的还给她,并非不需,而是因为这丹药太过宝贵,不能随意浪费,更是因为……他们想把这最后的救命稻草,留给她这个清风派最后的希望!
“这……这剩下的丹药,你务必贴身藏好!”洛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严肃,“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易示人!此物……足以引来杀身之祸!我们兄弟俩,有这两枚丹药加上灵石,足以支撑恢复大半。剩下的,对你来说,或许是危急关头的一线生机!”
“叔公……”洛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湿润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灰色瓷瓶随手丢开,然后小心翼翼地、郑重地将装着剩余三炼丹的白瓷瓶,连同那个她打不开的储物袋,一起塞进了最贴身的衣物里,紧紧捂住。
这一次,她没有再推辞。她知道,这是叔公们用生命在为她铺路,她不能辜负这份沉甸甸的嘱托。
洞穴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位叔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他们周身因为炼化药力而隐隐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洛英看着他们,心中虽然感动,却依旧压着沉沉的忧虑。她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靠近了正在打坐的洛河叔公,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后怕:“二叔公,那天……你们到底是怎么……”
她想问他们是如何从别离煞帮那几个凶人的围攻下逃出来的。之前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细问。
洛河此刻正在全力引导药力冲击受损的内腑经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分出了一丝心神,听到了洛英的问话。他没有睁眼,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一丝后怕和尚未平复的喘息:“那天……凶险万分……我们……我们本就灵力将尽,那帮杂碎……人多势众,而且……”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猛地一窒,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而且他们手里有威力不俗的攻击符箓!”洛山接口道,他的声音同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心有余悸,“我们和他们缠斗许久,本以为能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身法慢慢耗死他们一两个,谁知道……那领头的家伙,突然就激发了一张威力极大的火蛇符!出其不意!”
洛英的心猛地揪紧,她能想象到当时的危急。清风派本就资源匮乏,符箓更是稀少且威力有限,猝不及防之下,后果可想而知。
“那一击……太突然了。”洛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为了护住你大哥,硬接了大部分威力……胸口这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大哥的胳膊,也是为了格挡飞溅的火星和碎石,被震断的。”他顿了顿,气息有些不稳,“当时我们两人都受了重伤,灵力更是彻底见底,眼看就要……就要被他们擒杀……”
洞穴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生死一线的时刻。洛英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但眼中充满了担忧。
“不过,”洛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沙哑的狠厉,“我们兄弟俩,也不是吃素的!别离煞帮那群乌合之众,真以为稳操胜券了?”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冷笑,尽管闭着眼,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却透了出来,“就在他们以为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放松警惕,想要上来擒拿我们的时候……”
“大哥……卖了个破绽!”洛河接过了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佩服和庆幸,“他故意示弱,装作伤势更重,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引得那个用火蛇符的家伙靠近,想要夺取我们身上的东西……”
洛山闷哼一声,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剧痛,但声音却透着一股狠劲:“哼,那蠢货!真以为老子是软柿子?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一丝灵力,凝聚在一直藏在袖中的一截断剑上,用上了我们清风剑法里最刁钻的一招‘回风穿柳’,直接刺穿了他的大腿!”
“那家伙惨叫一声,猝不及防之下受了重创,他们阵脚顿时就乱了!”洛河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快意,“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仗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一头扎进了最茂密的林子里,七拐八绕,才甩掉了剩下的追兵,一路逃到了这里……这里是我们早年历练时发现的一个隐秘洞穴,料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过程简略却清晰地叙述了出来。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洛英完全能想象出其中的凶险和惨烈。灵力枯竭、身负重伤、被强敌围困……两位叔公完全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对地形的熟悉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才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原来是这样……”洛英喃喃道,心中对两位叔公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那……那他们会不会……”
她想问,别离煞帮的人会不会追查到这里来?那个被刺伤大腿的家伙,会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不好说。”洛山直接打断了她的猜测,语气沉重,“别离煞帮在这一带势力不小,耳目众多。我们虽然暂时安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那个受伤的家伙虽然被我们重创,但未必就死了,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洛河也补充道:“而且,我们杀了他们一个人,伤了另一个,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以别离煞帮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洛英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刚刚因为叔公们伤势好转而升起的些许希望,似乎又被这残酷的现实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咬着下唇,脸上写满了焦虑:“那……那如果我们现在再遇上他们……我们……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