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白头翁,根状茎粗壮,花后白絮如头…性苦寒,清热凉血,解毒疗疮…”
刘民始终保持着那种“勉强应付”的状态,每回答一种药材,都要“冥思苦想”片刻,额头上也适时地渗出一些汗珠,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角上搓来搓去,将一个紧张、底气不足但又在竭力回忆的散修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知不觉间,已经连续回答了九种药材。虽然过程显得有些“艰难”,但所幸,刘民都一一“勉强”答了上来,没有出现明显的错漏。他心中暗暗计算,十种药材,答对八种便算通过,如今已经答对了七种,只剩下最后一种,只要不是太过生僻,或是自己刻意忽略的,通过考核已是板上钉钉。
想到此处,刘民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似乎也因此而略微舒缓了几分,只是他自己并未察觉。他暗道:“看来这‘藏拙’之法果然有效,只要再撑过这最后一道,便能安然过关了。”
就在他心神稍定的刹那,王元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墨精芝。”
“轰!”
刘民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锤子狠狠砸中!前一刻还略显放松的心情,瞬间被无边的惊骇所取代!
墨精芝!
又是墨精芝!那个他之前匆匆一瞥,印象模糊,连“柒拾壹号”都饮恨于此的偏僻药材!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数倍于平时的速度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让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遍体生寒。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王元竟然会在他身上,将这道“催命符”再次祭出!难道因为“柒拾壹号”没答上来,便要拿这道题来考较下一个应选者?
刘民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副精心伪装的“憨厚”与“紧张”,在这一刻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干涩发痒,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角刚刚“恰到好处”渗出的汗珠,此刻正迅速汇聚,变成了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脑中一片空白。
大厅内,原本因为刘民之前磕磕绊绊却总能答对而产生的些许议论声,也因为王元这句“墨精芝”而再次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聚焦在刘民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
刘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墨精芝”三个字,如同索命的梵音,震得他神魂欲裂。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维持的“憨厚”与“紧张”如同被烈日暴晒的薄冰,随时可能寸寸碎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鬓角的冷汗,不再是先前伪装的细密汗珠,而是汇聚成了豆大的汗滴,正不受控制地顺着僵硬的脸颊滚落。
“怎么……怎么会……”刘民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喉咙干涩得仿佛要冒出火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艰涩无比。他脑中一片混沌,先前对《百草集》的记忆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再也找不到“墨精芝”的半点踪迹。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厅内其他修士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几分探究。这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得他坐立难安。难道自己今日,当真要折戟于此?多年的隐忍,进入陈家的计划,难道就要因为这该死的“墨精芝”,而功亏一篑?!
就在刘民几乎要放弃抵抗,准备接受失败命运的刹那,长案后方,一直神色淡漠的王元,那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眸子,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刘民惨白的脸。他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落针可闻。每一息时间,对刘民而言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唔,”王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辨的恍然后开口,声音依旧平缓,却如同天籁般传入刘民耳中:“瞧我这记性,这‘墨精芝’,方才似乎已经考校过柒拾壹号了。也罢,重复考问,倒是不合规矩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刘民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先前是否真的“忘了”,还是另有深意。他缓缓道:“既然如此,柒拾贰号,你便说说‘乌真芝’吧。”
“乌……乌真芝?”刘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暴发般瞬间冲垮了先前所有的绝望与恐惧,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那感觉,就像是溺水之人,在即将沉入水底的最后一刻,被人一把从深渊中拽了上来。
“乌真芝!”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炸开,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谢天谢地!这“乌真芝”,他记得!虽然也算不上是极其常见的药材,但在《百草集》中,其图示和描述都比那“墨精芝”清晰得多,他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刘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狂喜,努力维持着先前那副“紧张”、“憨厚”又带点“茫然”的表情。他先是愣了半晌,仿佛还没从“墨精芝”的噩梦中回过神来,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换题”给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