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指尖捻着那张温润的兽皮卷,神识如水银泻地,一寸寸扫过上面繁复的阵图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那所谓的“聚灵阵”,确实如洛山所言,残缺得厉害,更像是一个粗暴的能量抽取器,但在某些特定场合,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而那套“风云龙虎阵”,阵图之精妙,变化之繁复,让他都感到有些心惊。
看来,清风派那位创派祖师,当年也是个有机缘的人,只可惜后继无人,明珠暗投。
他将兽皮卷暗中小心地收入苍月戒指,目光转向仍在地上,小心翼翼、一块块将灵石往储物袋里捡的洛山。
洛山的动作虔诚得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每拿起一块灵石,都要在衣角上擦拭一下,仿佛那上面沾染的不是灰尘,而是能玷污圣物的凡俗之气。
他的脸上,狂喜、激动、恍惚、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近乎扭曲的表情。
洛河和落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蹲在“灵石山”旁,像两只守护着松果的松鼠,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一眨眼,这梦幻般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咳。”刘民一声轻咳,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三人火热的心头。
“前辈!”洛山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储物袋的袋口还敞开着,露出里面晃眼的光芒。
刘民的眼神扫过他那鼓囊囊的袋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高兴完了?”
“啊……是,前辈,我等……”洛山有些语无伦次。
“此地距离风火坊,尚有数日路程。”刘民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自顾自地说道,“别离煞的人随时可能折返回来探查,而现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揣着足以让练气中期修士都为之眼红的财富。”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声音愈发冰冷:“你们觉得,凭你们三个刚刚踏入练气一层的修为,若是被有心人盯上,能活过几个时辰?”
这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洛山三人的心上。
刚刚被千块灵石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个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的破落户了。
他们现在是身怀巨款的“肥羊”!而在这片混乱的坊市周边,最不缺的就是盯着肥羊,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下一块血肉的饿狼!
一想到这里,洛山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手里的储物袋,此刻仿佛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一块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我……我们……”洛河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落英更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小脸紧绷,眼中那份喜悦早已被浓浓的忧虑和恐惧所取代。
“前辈教训的是!是我等被贪念蒙蔽了心智!”
洛山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刘民重重一拜,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还请前辈示下,我等……该当如何?”
他现在是彻底想明白了,刘民不仅是他们的靠山,更是他们的脑子。
在这种时候,任何自作聪明的想法都是在找死,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听从这位前辈的安排。
刘民看着他们三人瞬间转变的态度,心中暗自点头。
还算孺子可教,没有被巨大的财富冲昏头脑。
“把东西都收好,不要外露分毫。从现在起,收敛你们脸上的表情,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刘民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我们即刻动身,返回风火坊。路上,少说,少看,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是!谨遵前辈号令!”
洛山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依赖与敬畏。
他们迅速将剩余的灵石瓜分完毕,仔细地将储物袋藏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又互相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才在刘民的带领下,离开了石室。
一行四人,再次穿行在清风派那破败的废墟之中。
来时的路,此刻走起来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心境。
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原本看着只觉得凄凉,现在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些阴影中窥伺着他们。
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呜”声,也像是心怀叵测之徒的低语。
洛山三人皆是神经紧绷,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兵器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刘民走在最前面,神色依旧平静,警惕着周围数丈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并不担心别离煞的人。
就算要报复,也需要时间重整旗鼓,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杀个回马枪。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些游荡在风火坊周边,无门无派,专做杀人越货勾当的散修。
那些人,就像是荒原上的鬣狗,嗅觉灵敏,行事狠辣,毫无底线可言。
想象中别离煞的追兵并未出现,一路还算顺利。
眼看着前方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峡谷,穿过这里,再走不到近百里路,便能从高山上看见风火坊外围的轮廓了。
洛山三人见状,都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们一行人刚刚走进峡谷入口,两边的峭壁遮蔽了大部分天光,使得光线骤然一暗的瞬间,异变陡生!
“嗖!嗖!嗖!”
几道人影,如同捕食的猎豹,猛地从两侧高达数丈的岩石后方跃出,分列前后左右,瞬间便将四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站住!”一声粗野的暴喝,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
一共五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刀疤脸壮汉,敞着怀,露出长满黑毛的胸膛,肩上扛着一柄鬼头大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
他的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独眼则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刘民四人。
他身后的四人,也是个个面相不善,手持各式兵刃,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一股常年厮杀所特有的悍匪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