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坊,内城。
此地与外城的喧嚣嘈杂恍若两个世界。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一草一木都透着精心打理的雅致与底蕴。
在一处被翠竹环绕的清幽庭院中,一座小巧的湖心亭内,两人正临窗对弈。
一名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面容冷峻,气质如冰,正是陈三。
他手捻一枚黑子,眼帘低垂,目光始终胶着于身前的玉石棋盘上,仿佛这方寸天地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对面坐着的,则是身材稍显壮硕,眉宇间带着几分急躁之色的陈方。
他此刻显然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望向亭外的小径,执白子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心乱了。”
陈三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指尖的黑子轻轻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嗒”,棋盘上,一条黑子大龙的轮廓已然成型,杀气凛然。
陈方脸色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名身着陈家下人服饰的修士,快步走到亭外,不敢踏入半步,直接双膝跪地,头颅深深地埋下,声音因恐惧和急促而显得有些发颤。
“启禀三爷、方爷!
派去……派去试探那刘三的五个人,全都失联了!”
陈方手中的白子“啪”地一声掉在了棋盘上,溅起一圈涟漪,扰乱了原本的棋局。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亭边,居高临下地喝问道:“失联了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下人被他气势所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回……回方爷,我们的人循着踪迹找去,在临山道尽头的一处山谷里,发现了……发现了斗法的痕迹。”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现场……现场惨不忍睹,血流遍地,只有几具被烧焦的骨架和一些被泥土掩埋的碎肉,从残留的兵刃碎片判断,正是我们派去的那五人。
那里……没有发现任何活口,也没有刘三及其同伴的尸体。”
“什么?!”
陈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五名炼气一层的劫修!
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但常年刀口舔血,联手之下,寻常炼气一层巅峰的修士也未必能讨到好。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沉默寡言的刘三,不仅实力远超他们的预估,而且心性之狠辣,手段之酷烈,简直骇人听闻!
“三族兄!”
陈方猛地转身,看向依旧稳坐如山的陈三,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压抑的惊惶,“此人绝非善类!
他能悄无声息地格杀五名同阶修士,其实力,恐怕至少在练气一层巅峰以上,甚甚至很有可能离构筑出完整的灵路不远了!
我们这是引狼入室啊!”
他越想越怕,继续道:“这样一头来历不明的狼崽,我们怎么敢让他来替陈家炼丹?
万一他在丹药里动了手脚,或者趁机渗透我风火坊的机密,那后果……”
陈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恐惧,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管理者不寒而栗。
然而,陈三的回应,依旧是那枚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嗒。”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陈方,眼神里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只有一种俯瞰全局的漠然。
“炼丹师考核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有三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亭中每一个人的耳中,“炼器王家的王寿,散修林凡,还有这个刘三。
王寿是王家的人,我们拉拢不了。
那个林凡,心高气傲,有点小聪明,但根底浅薄,难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