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友说笑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敢去欺压旁人。”刘民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姿态依旧放得很低。
王寿闻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冰凉的石桌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的目光不再暴戾，却多了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疲惫。
“说笑？
我可没功夫跟你说笑。”
王寿斜睨了刘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小子，我告诉你，在这修仙界，尤其是咱们这种底层，眼睛就得放亮点。
你以为那胖子是个任人拿捏的凡人？我告诉你，越是这种开门做‘揞攒’勾当的，背景就越是深不可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中的耳朵听了去：“你想想，风火坊是什么地方？
三教九流，杀人夺宝的事情还少了？
他一个凡人，凭什么敢把那些来路不明的‘夜货’摆出来卖？
凭什么能安安稳稳地在那铺子里胖成一头猪？”
王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刘民的心湖。
他之前确实只注意到了那掌柜的凡人身份和王寿的卑微，却从未深思过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凡是干这种勾当的，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自己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要么，就是背后有咱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罩着。”
王寿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否则，早就不知化成哪条臭水沟里的尸骨了。
你今天能从他那买到这东西，是你运气好，也是我这张老脸还有几分薄面。
日后你再去，记住，客气点，别以为自己搭上了陈家就了不起了，这坊市里的水，深着呢！”
刘民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他真心实意地再次拱了拱手：“多谢王道友指点，刘民受教了。”
王寿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多说，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仿佛咽下的不是茶，而是满腹的辛酸与无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刺目的火光，如流星般划破静谧的夜空，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精准无比地朝着小院飞射而来。
那火光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一道焦黑的轨迹，最终在离王寿不过三尺远的地方骤然停住。
王寿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火光出现的瞬间，他便已从颓然中惊醒，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探出，一把将那团跳动的火焰捞在了手中。
火焰在他掌心迅速熄灭，化作一张边缘已经焚烧得残缺不全的黄色符纸。
符纸上，几个焦黑的字迹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灵力燃尽后的余烬气息。
王寿的目光落在符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疲惫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难看。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仿佛那几个字是什么催命的符咒。
“哼，真是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手一搓，那张传音符便化作一撮飞灰，消散在夜风中。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也没看刘民，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有点急事，先行离开，改日再上门。”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门，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匆忙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极长，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砰！”
院门被再次关上，这一次，比之前王寿盛怒时关门的动静还要沉重。
整个小院，瞬间只剩下了刘民一人。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刘民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王寿的气息彻底消失在神识感应范围之内，他那一直紧绷的肩膀才猛然一松。
下一刻，他眼中的谦卑与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杂着激动与狂热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