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仿佛看透了生死,再无任何畏惧的冰冷。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扇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窗户上。
怕,有用吗?
怨,有用吗?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既然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尽头,那索性,就不退了。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最后一页,用血色写就的疯狂字迹。
在那些恶毒的威胁与诅咒之间,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些信息。
“……此法乃宗门不传之秘!”
“……以尔等之性命,为我之后人铺路,岂不快哉!!”
是了。
这是一个威逼,同时,也是一个利诱。
那个弃徒很清楚,若非有天大的好处,没人会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火坑。
所以,他拿出的诱饵,必定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珍宝。
一本囊括了禁制与符文底层逻辑的秘典,一本被天刀堡这样的庞然大物列为“不传之秘”的传承!
其价值,无可估量。
那个弃徒的逻辑很简单:我给了你一步登天的梯子,但也给你套上了随时能取你性命的枷锁。
你想用这梯子爬得更高,就得乖乖听我后人的话。
想通了这一点,刘民胸中那股憋屈的火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加扭曲、更加冰冷的方式,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缓缓地站起身,因为久坐而麻木的双腿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却恍若未觉。
他的脸上,再无半分颓唐,只剩下一片森然的冷意。
“好……好一个阳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好一个‘不传之秘’……”
既然这毒酒已经喝下去了,既然这神魂道标已经种下了,那再自怨自艾,不过是懦夫所为。
他刘民,不想死。
他不但不想死,他还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要将这本《禁符初解》里的每一个字,都吃透,都化作自己真正的力量!
不就是以后炼制出的东西,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吗?
那他就改!
书上讲解的是原理,是根本。
他完全可以在理解了根本之后,对那些符文的构造进行微调,加入自己的东西,让其变得似是而非,让人根本无法一眼断定其来历!
不就是日后可能会有“后人”持着信物找上门来吗?
那就让他来!
在那之前,自己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提升实力!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强到让那个所谓的“后人”不敢轻易拿捏,强到拥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格,甚至……强到可以反过来将他们掌控在手中!
棋子?
没错,他现在就是一枚棋子。
但他要做一枚最硬的、最毒的、能把棋盘都给掀了的棋子!
这一刻,刘民的心境发生了一种天翻地覆的蜕变。
之前的他是被动地、挣扎着求生,而现在,他是在绝境之中,主动地、带着满腔狠厉地,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禁符初解》的内容一字一句地流淌而过,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那些原本代表着诅咒和绝望的文字与符号,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变成了一柄柄锋利的武器,一条条通往力量的阶梯。
他要学!而且要比任何人学得都更深、更透!
只有将这门“不传之秘”彻底掌握,他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从这个死局中,撬开一条生路。
刘民猛地睁开双眼,一道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