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宗?”
铁柱那张如同黑铁铸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茫然。他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粗犷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像两把纠结的钢刷。
“没听说过。师傅,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小门派?”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在他想来,只要不是那几个如雷贯耳的顶尖势力,凭他铁家的名头,再加上师傅的威望,取一株药材,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然而,笑长歌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天真的幻想。
“那是在清风岭赵家手底下的一个附庸势力,你不认识也很正常。”笑长歌端起那杯琥珀色的茶汤,缭绕的水汽模糊了他眼中的精光,他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那个小宗门的实力,放在整个修行界确实不值一提,最强者也不过是宗主,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但……它是赵家的狗。”
“赵家”二字一出,铁柱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
清风岭赵家!那可是南岭五大势力之一!一个附庸势力,意味着它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赵家。动它,就等于在挑衅赵家的威严。
笑长歌将铁柱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陈述着残酷的现实:“况且,如今道劫尚未开启,各大势力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我们铁家没有半点理由,去对赵家的附庸宗门发起攻伐。那里不乏炼气三四层的修士存在,单凭你自己,别说拿走药材,你连山门都进不去。”
“轰”的一声,铁柱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团火焰,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带着升腾的希望都化作了冰冷的绝望。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突破瓶颈的曙光,看到了自己踏上更高境界的通天大道,可转眼间,这条路就被一座名为“赵家”的万仞绝壁给堵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株‘碧灵’在别人手上,我却在这里干耗着?”铁柱的耐心彻底告罄,焦躁的情绪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他猛地一转身,在狭小的密室中来回踱步,沉重的身躯使得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颤抖。他那双虎目之中,闪烁着不甘与疯狂,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从他心底里滋生出来。
“师傅!”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笑长歌,眼中闪烁着一丝近乎赌徒般的凶光,“如果我们……能让碧海宗的人,主动参与到我们的战争中呢?”
这话一出,密室中那股古井无波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住口!”
笑长歌那一直平淡如水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严厉的斥责。他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放在矮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响,茶水溅出几滴,在冰冷的石几上迅速冷却。
“糊涂!”笑长歌的目光如刀,直刺铁柱的内心,“这不可能!非道劫期间,修真界明令禁止任何形式的、涉及到宗门世家之间的大规模攻伐!你以为这是什么?凡人国度的游戏吗?这是悬在所有修士头顶的铁律!一旦触犯,引来的将是所有势力的共同敌视与剿杀!”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在铁柱耳边炸响。
“你以为当年横行一时的‘血煞门’是怎么覆灭的?就是因为他们自恃实力,无视规矩,在一个所谓的‘秘境’争夺中,悍然屠灭了一个二流家族的满门。结果呢?”笑长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不到半个月,周边三个与他们素无瓜葛的世家联手,一夜之间,就将血煞门从山门到弟子,屠戮得干干净净,连根拔起!事后,没有任何人追究,仿佛那只是碾死了一只不守规矩的蚂蚁。”
笑长歌的这番话,像是一道道冰冷的锁链,将铁柱那颗躁动的心死死捆住。他脸上的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败。他懂了,师傅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是修真界血淋淋的生存法则。规则,是弱者最后的庇护,也是悬在强者头顶的利剑。在“道劫”那场席卷所有人的大洗牌开始之前,谁敢率先打破这个规则,谁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清除出局的蠢货。
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希望燃起,又被掐灭。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让这个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铁塔大汉,肩膀都微微垮了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那股子冲天的锐气和煞气,仿佛都被这间冰冷的密室吸收殆尽。他缓缓走到矮几前,看着师傅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双膝一弯,竟是“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让整个石室都为之一震。
“师傅……”铁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浓浓的恳求与无助,再不复之前的刚猛,反而显得有些沙哑和脆弱,“可那‘碧灵’,事关徒儿的仙途啊!”
他抬起头,那双虎目之中,此刻竟是泛起了一丝水光。他已经卡在炼气四层中期太久了,关键那不是他的极限,他只是经脉韧度就差那么一点,那种不甘与焦虑,日夜啃噬着他的道心。若是再无法突破,他不仅在家族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他的修行之路,可能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