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惊心动魄的惨烈斗争暂告段落。
得益于陈墨言遗留的、那蕴含着“上帝”气息的纯净意志的干扰与压制，天尊意志似乎消耗过大，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去。
重新蛰伏于源堡深处那无尽的灰雾与陈雨烟灵魂的暗面，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但这喘息之机如同风中之烛，微弱而短暂。
陈雨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沉睡的意志汪洋下，潜藏着何等恐怖的暗流与复苏的渴望。
要不了多久，也许就在下一次他精神松懈的瞬间，那带着永恒戏谑与冰冷诱惑的低语便会再次响起，新一轮的侵蚀与战争又将打响。
“幸好……还有墨言留下的后手。”
陈雨烟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大概是他此刻为数不多能感到慰藉的事情。
这点宝贵的时间，虽然不足以让他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至少能让他从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令人精疲力竭的对抗中暂时抽离，获得片刻珍贵的安宁，梳理思绪，积蓄力量。
他缓缓地从那张冰冷、坚硬、雕刻着无数繁复而难以理解符文的石制高背椅上站起身。
椅子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带着源堡特有的、恒定的微凉。
刚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意志交锋，他感觉有些滞涩，思维运转不如平时迅捷，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这大概是天尊在刚才的“游戏”中，悄然施加的某种“愚弄”的效果，旨在干扰他的判断与恢复。
陈雨烟静立片刻，集中精神，调动起属于自身的权柄，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点点清扫、辨明、驱散那些附着于自身灵性之上的、来自对方的细微干扰。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如同在布满陷阱的迷宫中寻找出路，需要极高的专注和对自身状态的绝对掌控。
耗费了约莫相当于外界数分钟的心神后，那种滞涩感才渐渐消退，思维的锐度重新回归。
既然获得了这短暂的安宁，陈雨烟决定不再枯坐于这象征着“诡秘”权柄的石椅之上。
他的目光投向四周那无边无际、永恒翻滚的灰雾。
老实说，自数百年前因缘际会与源堡建立联系以来，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被动地承受其力量。
真正静下心来，像一位主人般探索这片神秘空间的机会，寥寥无几。
最初获得联系时，那份新奇与激动驱使着他进行过一些探索，但那时他位格尚低，源堡对他开放的区域和权限极为有限，如同雾里看花。
而当天尊的意志开始初步苏醒，每一次登上源堡都伴随着被窥视、被低语、被诱惑的巨大风险后。
他对这个地方便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与回避，能不来则尽量不来。
“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陈雨烟心中暗暗想道。
与其被动等待下一轮斗争的来临，不如主动熟悉这片即将成为永恒战场的环境。
他想起记忆中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关于那位最终成为“诡秘之主”的青年的故事，其中也描述过对源堡的探索。
他迈开脚步，身影融入灰雾之中。这里的空间概念与物质世界迥异，并非依靠双脚丈量距离。
心念所至，灰雾便随之翻涌、分开，显露出路径。
他如同一个漫步在自己庞大却陌生庄园里的幽灵，开始追寻着记忆中克莱恩曾经探索过的轨迹。
亲自踏足这片被誉为“神秘世界最伟大奇迹”之一的源堡，其带来的震撼与奇异感，远比从文字或记忆中获取的二手信息要强烈得多。
灰雾并非死物，它们仿佛拥有某种集体性的、微弱的基础意识，会对靠近的存在产生反应，时而汇聚成难以穿透的壁障，时而散开显露出隐藏其后的景象。
或许是某个古老仪式的残留虚影，或许是某段被遗忘历史的一角剪影，又或许仅仅是规则交织形成的、毫无意义的混沌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