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清晰的、不容置疑的五个字。
涂山雅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白色的袖口只有寸许之遥。
她能看见对方银灰色眼眸中清晰的倒影一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狐妖。
不是他。
不是陈雨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猛地松开,留下空洞的钝痛。
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为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
她发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明明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袍。
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银发,一样的轮廓,一样的……
但那一双眼睛。
涂山雅雅终于看清了,那不是陈雨烟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这双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温暖,没有宠溺,没有那种能融化一切冰霜的柔软。
有的只是一种古老的,近乎冷漠的严肃,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疏离,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不是他。
哪怕容貌再像,哪怕声音再似。
但这真的不是他。
“你是谁?”
涂山雅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强迫自己收回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样子?”
伯特利·亚伯拉罕平静地看着她,那双严肃的眼眸中没有怜悯,也没有不耐烦。
他似乎在评估她的状态,评估她的危险性,评估她与陈雨烟之间的关系。
“我并未变成任何人的样子。”
他缓缓说道,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我原本的容貌,至于与他的相似……那是一个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巧合。”
“巧合?”
涂山雅雅几乎要笑出声,但那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她的情绪正在失控。
数百年压抑的悲伤,刚刚燃起又被掐灭的希望,还有那种被命运戏耍的愤怒。
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陈墨言连日来为她构建的、脆弱的心理防线。
她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溢散,周围的温度骤降,河面以她为中心迅速结冰,冰霜沿着河岸疯狂蔓延。
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阳光被折射成破碎的虹彩。
她盯着伯特利,眼中开始泛起危险的猩红。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那些圈外生物伪装的?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妖怪变的?说!”
最后一字喝出时,凛冽的妖气化作实质的冲击,直扑伯特利而去。
然而,那足以让寻常妖王冻结灵魂的寒气,在触及伯特利身前三尺时,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伯特利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涂山雅雅,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理解”的神色。
“我叫伯特利·亚伯拉罕。”
他说道,声音依旧平稳,却在妖气的冲击中清晰可闻。
“来自另一个世界,是陈雨烟先生目前的……盟友。”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我的容貌为何与他相似,这或许与‘源堡’的特性有关,也或许与陈雨烟先生潜意识中的某种认知投影有关。”
“但无论如何,我不是他,也永远不会是他。”
涂山雅雅没有听进去后面的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盟友”这个词上。
“盟友?”
她重复,妖气稍微收敛,但眼中的猩红未退。
“他还活着?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伯特利。
但伯特利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道气息已经出现在河畔。
那是一道温和、宁静,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的气息。
它悄然降临,如同月光铺满大地,无声无息,却瞬间抚平了狂暴的妖气,融化了蔓延的冰霜。
陈墨言出现在涂山雅雅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冷静。”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如同暖流注入冰封的河流。
“这位先生没有恶意。”
涂山雅雅猛地转头,看向陈墨言,眼中充满了质问。
陈墨言没有立即解释,而是看向伯特利,微微颔首道:
“伯特利·亚伯拉罕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陈墨言,陈雨烟的……孩子。”
伯特利同样颔首回礼,姿态优雅而正式。
“陈墨言先生,久仰。陈雨烟先生曾向我提起过您。”
两人的对话礼貌而克制,却让涂山雅雅更加困惑。
她能感觉到,陈墨言似乎认识这个人,或者说,至少知道他的存在。
“墨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抓住陈墨言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撕裂那精致的衣料。
“他……他说他是雨烟的盟友?雨烟还活着对不对?他在哪里?为什么……”
她的声音再次哽咽。
陈墨言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转向伯特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