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年久失修，明灭不定，将姜渡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拉扯得支离破碎。
她站在自家门前，却没有立刻掏出钥匙。
又仔细地拉下衣领，确认没有露出任何惹人怀疑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很好，万无一失。
深呼吸，将脑海里属于白舟的疯狂与屈辱感尽数压下，换上那副妹妹所熟悉的、永远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的温柔面具。
咔哒。
老旧的门锁转动，她推开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渗入的、被雨幕搅得浑浊的霓虹。借着这片昏暗，她看见了坐在玄关台阶上的身影。
姜悦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抱着膝盖，像一个被遗弃的宠物。
她没有抬头，但姜渡能感觉到，那道沉甸甸的视线早已将自己锁定。
空气压抑得仿佛凝固。
黑黝黝的瞳孔在昏暗中，好似燃起两簇漆黑的火焰，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渡默默咽了口水，整个人也好似被吓到一般的猛地一抖。
“悦...悦悦啊......那个，下回不开灯，就不要坐在这里了好吗？”
“有那么一点点的......吓人？”
姜渡讪笑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心虚。
好像约会迟到的男朋友，也好像彻夜不归的丈夫.......
姜悦沉默的看着姐姐毫发无伤的样子，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只是那份明亮里，掺杂着太多的复杂情绪。
几个小时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姐姐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对她。
“真是受不了，外面雨下得跟倒下来似的，我全身都湿透了！”
姜渡摸了摸姜悦的头，脱下因为潮湿的雨水...大概吧，而有些黏糊糊的裤袜皮鞋，随后走进了屋里。
“去去去，离远点，别把你弄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妹妹拉了起来。
“公司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一个客户临时找上门来，一——直在开会！我实在太忙了抽不开身回消息。”
“结果忙完回家坐出租时，看到你的消息刚准备回，结果你猜怎么着……”
“结果手机没电了，嘿嘿…..”
最后，她收起所有玩笑的神态，微微弯下腰，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轻声道歉：
“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啊，悦悦，让你担心这么久。”
“求求你原谅姐姐好吗~”
听着这套早已在脑中排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姜悦沉默地看着她，半晌，那紧绷的肩膀才垮了下来，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只是因为手机没电吗……
“姐姐…..你还真是粗心…手机没电也不知道充。”
姜悦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还没有消散的阴郁。
伸手拿过一条干毛巾，开始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她察觉到了谎言的痕迹，但她选择将那份怀疑和不满压进心底。
姐姐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她不应该再用自己的坏情绪去让她伤心。
对方没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好啦好啦，知道错了嘛，最好最可爱的妹妹大人原谅我好不好~”
姜渡任由她摆弄，嘴里讨饶着。
“哼，光知道错有什么用。”
姜悦轻哼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拉着姜渡的手，将她往屋里拽。
“快进来！你再不回来，我的惊喜都要发霉了！”
她献宝似的将姜渡按在餐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虽然已经，但依旧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正中央，还有一个盖着盖子的草莓蛋糕。
“当当当当——”姜悦揭开盖子，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快夸我！”
“呜哇——悦悦你好厉害！一个人做出这么多！”
“嘿嘿，我的厨艺现在可是和姐姐不相上下哦。”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能干了。”
姜渡笑着，伸手就想去捏一块糖醋里脊。
“哎——”
手腕被妹妹一把抓住，姜悦鼓着脸，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浴室的方向推。
“姐姐湿淋淋的，快去洗澡！我可不想明天照顾一个感冒的病号姐姐。”
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冰冷的手臂，那股暖意顺着皮肤一直传到心里。
姜渡被她推着，踉跄地进了浴室。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滚滚的热气，镜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水雾，空气里是她惯用的白茶味沐浴露的香气。
“快脱快脱，我们两个一起洗。”
姜悦跟了进来，一只手抱着姐姐冰冷而柔和的身躯，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的去够她湿透外套的拉链。
“这衣服贴在身上肯定不舒服，我来帮你。”
刺啦——
拉链被猛地拉开。
湿冷的衣物滑落，走廊昏暗的灯光透过门缝斜射进来。
就在那一瞬间，姜悦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姐姐白皙锁骨下方，一抹刺眼的暗红。
那不是磕碰的淤青。
更像是一个……用力的印记。
印痕……姐姐……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但还没来的及看清，身体便被一股力推了出去。
那股力很大，带着一种莫名的急切和下意识的慌乱。
“啊哈哈……我还是习惯一个人洗，悦悦先在外面等我一下吧。”
姜渡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刻意的轻松。
姜悦没有回应，木讷的点了点头，身形僵直的走回到餐桌前。
幻觉……一定是幻觉。
姜悦双手攥着衣角，布料被揉的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