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形制古怪的铜钱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其貌不扬,甚至显得有些破旧寒酸。周围几位原本注意到这边动静、好奇凑过来的宾客,看到是这么个东西,眼中都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礼貌地移开了目光,显然不认为这能是什么宝贝。
唯有凌玥,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那枚铜钱之上。体内那丝微薄的灵力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躁动起来,那是感应到同源或更高层次力量时本能的反应。
空间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且被一种强大的禁制或岁月之力层层封锁,但那本质不会错!这枚铜钱,涉及到了天地间最玄奥的法则之一——空间!即便只是残片,其价值也远超这满厅的任何一件古董,甚至可能关系到她能否找到回归之路!
顾倾澜一直仔细观察着凌玥的反应,见她眼神骤变,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但那刹那的凝滞与专注,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心中了然,这位凌大师,果然看出了不凡。
“大师,您看这枚铜钱……”顾倾澜适时开口,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凌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没有立刻去触碰那铜钱,而是仔细用神识感知。那层暗沉的包浆和奇异的符号,构成了一种极其古老复杂的封印,将铜钱内部的空间波动牢牢锁住,也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探查。强行破解,恐怕会损毁这脆弱的平衡,导致铜钱彻底报废。
“顾小姐从何处得来此物?”凌玥抬眼问道。
“是一位常年行走于西域的故交所赠,说是从一片沙漠古城的废墟中偶然所得,觉得形制奇特,便送给了我。”顾倾澜答道,眼神坦诚,“我查阅过不少典籍,都未见类似记载。几位精通金石的朋友也看过,只说年代似乎极为久远,非已知的任何朝代制式,上面的符号也无人能识。不知大师,可有何见解?”
凌玥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她不能直接点破空间法则,那太过惊世骇俗。
“此物……确非寻常。”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足以让附近几位看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的宾客听清,“其形制暗合‘天圆地方’之古意,却又内圆外圆,隐有‘循环往复,无始无终’的寓意。其上符文,非篆非籀,更似某种失传已久的‘云纹雷篆’,常用于记载秘辛或封印强大能量。”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隔空虚点那枚铜钱:“我观此物,气息内敛至极,如同沉睡的火山。其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被一种极其强大的古老力量所充斥、所封印。这力量属性……偏向于‘宇’之道。”她用了“宇”这个相对隐晦的词语,代指空间。
“宇之道?”顾倾澜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深思。周围几位宾客也露出了惊容,他们或许不懂玄学,但“宇”这个字代表的含义,结合凌玥之前的判断,足以让他们意识到这枚铜钱的不凡。
“正是。”凌玥点头,“此物若处置不当,强行开启,恐有莫测之险。但若能找到正确方法,徐徐图之,或许……能窥见一丝上古之秘。”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铜钱的非凡与危险,又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并未暴露其核心涉及空间法则。
顾倾澜看着凌玥,眼神中欣赏之色更浓。这位凌大师,不仅真有本事,而且处事圆融,知进退,懂分寸。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顾倾澜郑重地将紫檀木盒盖上,收了起来,“看来,此物还需谨慎保管,以待机缘。”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哦?区区一枚破旧铜钱,竟被凌大师说得如此玄乎?莫非这就是江湖术士惯用的伎俩,故弄玄虚,抬高身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脂粉气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容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气息冷峻、太阳穴微微鼓起的中年男子,显然是个高手护卫。
凌玥认得此人,资料上提到过,是京都来的纨绔,家里背景深厚,姓赵,名天宇,仗着家世嚣张跋扈,最爱惹是生非,尤其喜欢找那些“大师”、“高人”的麻烦,以戳穿所谓“骗局”为乐。
顾倾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容:“赵公子说笑了,凌大师是倾澜请来的客人。”
赵天宇却不依不饶,走到近前,目光轻佻地扫过凌玥:“顾姐姐,你就是太容易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人了。什么‘宇’之道,什么上古之秘,听着就跟天桥底下说书的一样。依我看,这就是个有点年头的破烂而已。”
他转向凌玥,挑衅道:“凌大师是吧?你说这铜钱有莫测之险,不能强行开启?巧了,我这个人就不信邪!我身边这位严师傅,是古武界有名的内家高手,最擅长以气劲探查物品内部结构。不如让他试试,看看这铜钱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莫测之险’?”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凌玥和那枚被顾倾澜收起的铜钱。
顾倾澜脸色微沉:“赵公子,这是我的东西,不劳你费心。”
赵天宇却浑不在意,笑嘻嘻地道:“顾姐姐别生气嘛,我就是好奇。再说了,万一这位凌大师是信口开河,岂不是污了您的清听?让严师傅试试,是骡子是马,不就清楚了?”
他这是铁了心要当众让凌玥下不来台。
凌玥看着赵天宇那副嘴脸,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严师傅,心中冷笑。这严师傅内息浑厚,确实是个高手,但想凭内气强行冲击那古老的空间封印?简直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不仅会引爆铜钱内被封印的不稳定空间之力,那反噬之力也绝非一个内家高手能承受的!
“赵公子既然不信,尽管一试。”凌玥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不过,我提醒一句,强行探查此物,后果自负。届时若有什么损伤,可莫要怪凌某未曾提醒。”
她这番“认怂”和“提醒”,在赵天宇听来,更是坐实了心虚。他得意一笑:“听见没?严师傅,凌大师‘提醒’你了,你可要小心点,别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