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声尖锐短促、仿佛孩童又仿佛小动物的凄厉嘶鸣,猛地从窗帘后响起!那片人形阴影剧烈地扭动、膨胀了一下,又骤然收缩,变得更加暗沉,几乎要融入墙壁。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度,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明暗不定。
陈树吓得倒退一步,符纸攥得死紧。
沈墨身影一动,看似只是上前一步查看窗帘,实则一股无形却凛然的气势骤然散开,锁定了那片阴影。
凌玥对那嘶鸣恍若未闻,她拿起画好的符纸,没有点燃,也没有扔出,只是用两指夹着,对着窗帘的方向,轻轻一晃。
“尘归尘,土归土。此间非尔滞留之地,若有冤屈,可显形诉之;若无,便散了执念,循光而去罢。”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的意味,仿佛不是在驱赶,而是在劝说。
符纸上,那个用特殊“能量”写就的符号,微微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但一股柔和却坚定的、中正平和的波动,以凌玥为中心扩散开来。
窗帘后的阴影发出一阵更加痛苦的、如同泡沫破裂般的“滋滋”声,剧烈地挣扎、扭动,似乎还想抵抗,还想扑向最近的生人(陈树),但被沈墨那股无形的气势和凌玥符纸散发的波动牢牢压制。渐渐地,那阴影开始变淡、消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最终化于无形。
那声嘶鸣也彻底消失了。
房间里令人不适的阴冷感如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有些老房子的凉意,却不再刺骨。日光灯恢复了稳定的白光。绿萝的叶子静静垂着。
凌玥轻轻舒了口气,将符纸收回皮箱,对脸色发白、还没回过神的陈树笑了笑:“好了,陈先生。应该是老房子一些积聚的‘湿浊之气’和……嗯,一些不好的磁场残留,刚才已经疏导开了。这个,”她指了指陈树手里的三角符,“您放在枕头下,能安神。最近几天多开窗通风,晒晒太阳。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可以打电话给社区。”
她递过去一张只印着“社区便民服务”和电话号码的普通名片。
陈树呆呆地接过名片,看看手里还有余温的三角符,又看看恢复“正常”的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刚才那一幕太过诡异,颠覆认知,可眼前这两人神色如常,解释也合情合理(如果忽略那声嘶鸣和阴影的话)。“谢、谢谢……你们……”
“不客气,分内事。”沈墨走过来,语气平静,“线路我们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早点休息。”
两人不再多留,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楼梯间依旧昏暗。沈墨看向凌玥:“消耗如何?”
“比预想的少。”凌玥微微蹙眉,感应着自身状态,“那‘东西’怨念不深,只是懵懂的残念依托地气成型,被偶然的生人气息吸引惊扰。用共鸣星暂存的能量引导、书写‘安宅化煞符’,消耗不大,主要起了‘引导消散’的作用,而非强行打散。如果怨念再深些,形成有意识的‘缚地灵’,就麻烦多了。”
“看来这条路可行,”沈墨点头,“用科技装置处理低质能量,作为‘燃料’或‘催化剂’,驱动传统符法,处理普通层面的‘异常’。效率虽然不高,但可持续,而且……更‘便宜’。”他指的是无需消耗凌玥自身宝贵的灵力或功德。
“嗯,”凌玥看向楼下,“但像陈树家这种情况,恐怕不是个例。地气变动,老城区、旧场所积聚的负面能量更容易被激发显现。以后这类‘小麻烦’可能会越来越多。”
“所以需要建立更有效的响应机制,不能每次都靠你亲自跑。”沈墨已经有了考量,“回去可以和‘教授’商量,看能否将‘共鸣星’简化量产,搭配基础符箓手册,培训一批基层的‘观察员’或‘疏导员’。”
两人说着,走出了楼道。夜色深沉,远处城市的灯火璀璨。刚才那间老房子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平静湖面下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
但对于陈树,这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来说,这个夜晚注定难忘。他握着那枚已经不再发热、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三角符,看着窗明几净的家,第一次觉得,这间住了好几年的老房子,如此温暖、踏实。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而城市的夜色中,还有许多类似的、微小的“异常”,在角落里悄然滋生,又或许,正被另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准备在它们酿成更大麻烦之前,轻轻拂去。
凌玥坐进沈墨开来的、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处理一个“小东西”不难,难的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庞大的阴影,以及如何在这个新时代,找到属于古老传承的新位置。
车子发动,汇入夜晚的车流。新的挑战,永远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