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的地下势力,归我管。”靓坤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寻常事,“道上的人叫我‘靓坤’,传得有些凶,其实没那么吓人。”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很颠’的靓坤?”秋堤的眼睛猛地睁大,话音刚落,慌忙捂住嘴,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藏不住怯意。
“怕什么?我又不伤人。”靓坤瞧着她那副受惊的小模样,心里软了软,故意放低了声音,“我从小跟我妈在蓝田长大,我爸在一次社团火拼里没了,我妈一个人咬着牙把我拉扯大。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出路的底层仔,除了混黑道,当时真没别的选。蓝田九成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是香港底层的无奈。”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回忆那些浸着汗的过往:“那时候我跟三个兄弟——铜锣湾的大佬b,西环的无良,还有柴湾的马王简,我们四个玩得最好,一起跟着社团里的小堂主当打手。年纪小,打架没技巧,只能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往前冲。”
“83年,我想争社团的红棍,得拿‘投名状’。正好遇上渔货市场那边,和联胜的沙皮故意找事抢地盘。我揣着把刀就去了,把他捅伤在市场后巷,为此坐了三年牢。出来后,以前的老大却不认账,只给了个红棍的空名头,半点好处都没给。”靓坤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那时候觉得特委屈,为社团拼了命,最后落得一场空。可混黑道哪是想退就能退的?脚踩进去了,就只能咬着牙继续走。”
“后来一次抢地盘的火拼里,之前的老大被人砍死了,我因为敢打、也能扛事,才被洪兴社蒋先生看中,提上来做了旺角扛把子。”他顿了顿,看着秋堤震惊的眼神,声音放得更轻,“别觉得我们混黑道的都是天生的坏人,大多都是像我这样,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的人。站到今天的位置,脚下踩的都是兄弟们的血汗,不是光靠狠就行。”
说完这些,他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转移了话题:“不说我这些糟心事了,你怎么从大陆来香港的?听你口音,不像本地的。”
提到这个,秋堤的眼神暗了暗,语气里带着几分化不开的苦涩:“主要是为了钱。我妈身体不好,得了种慢性病,根治不了,每个月吃药就得花2000块,把家里都拖垮了。我家离深圳近,之前在深圳的工厂打工,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听厂里的香港高管说这边工资高,就想过来试试。”
“正规渠道出不来,最后找了‘蛇头’,偷偷跑过来的。”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以前没香港身份证,连给家里寄钱都难,现在好不容易拿到证,才能多寄点回去给我妈买药。”
靓坤静静地听着,心里那点怜惜又重了几分。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卖酒时要是遇上麻烦,直接说你认识我靓坤,在铜锣湾找大佬b,提我的名字,没人敢为难你。”
“知道了,谢谢坤哥。”秋堤点点头,脸颊泛着一层薄红,是被他的细心暖的。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靓坤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跳慢了半拍,却没敢逾矩,只拿起纸巾推到她面前,“擦擦嘴,我送你去场子,别迟到了。”
两人走出粥铺,晚风带着点凉意。秋堤拢了拢外套,脚步轻快了些:“坤哥,其实你人挺好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自己觉得不讨厌就行。”靓坤放慢脚步,跟她并肩走着,语气里带着点认真,“我这边有份工作,比卖酒轻松,也安全,薪水比你现在高两倍,明天跟你细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提。”
“行,那明天再说。”秋堤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靓坤是好意,没想着占她便宜。
到了大佬b的场子门口,秋堤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笑了笑:“坤哥,谢谢你送我,粥很好吃。我进去啦。”
“嗯,进去吧。”靓坤看着她走进场子的背影,眼底满是温和——这姑娘性子倔,又踏实,他得慢慢处,不能吓着她。
直到秋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转身上车,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递纸巾时的轻触,心里竟生出几分踏实的暖意——这姑娘,他得好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