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回王府,而是拐入宫侧暗巷,寻到一处不起眼的茶棚。
摊主是个驼背老翁,见他来,只低头续了一盏粗茶,茶汤浑浊,浮着几片碎叶。
尉迟逸风将茶盏推回半寸,低声道:“墨羽令已出,夜隼可传信至南境七州。”
老翁点头,从炉底抽出一卷油布:“回信若至,由此道入,不走正门。”
“好。”
尉迟逸风起身欲走,忽觉袖口一沉。
低头看去,那密令纸角竟微微翘起,蓝痕在光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像是一条蛰伏的蛇,正缓缓吐信。
他不动声色将其压回,转身离去。
王府书房内,严冰雪正将药囊一一清点。
避毒烟丸、地听针、夜视膏各归其位,又取出一枚赤色小丸,置于掌心称重。
风宝立于案头,羽翼收束,右翼那根灰羽在窗光下泛着冷调的光,像淬过铁。
门开,尉迟逸风步入,未言其他,只将一道密令轻轻放在她面前。
她未急着看,而是先伸手探他脉门。
三指搭上,片刻后松开:“心跳比昨夜快了半拍,你见皇帝时,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说了真话。”他坐下,“也说了假话。”
“哪句是真?”
“南岭有异,是真的。”他指了指密令,“他让我去查矿务,也让我查朝中勾结江湖之人。”
她挑眉:“他怎么知道江湖门派复出?”
“他没说来源。”尉迟逸风盯着那纸令,“但他知道我会去,所以提前设局。这道密令,不是信任,是试探。”
严冰雪冷笑:“那你接了?”
“接了。”他直视她,“但我加了一句若查出的人是他的亲信,怎么办?”
她指尖一顿。
“他说,那是他的罪。”
风宝忽然展翅,扑向密令,用喙轻轻啄了啄那抹蓝痕,又抬头看她,眼神清明如镜。
严冰雪取出银针,挑起一滴夜视膏,滴在纸角。
药液渗入,蓝痕骤然扩散,显出几行细字:南岭矿道三处暗哨,皆由宫中旧人值守;勿信兵部调令;若遇乌翎鸡鸣,速避。
她瞳孔微缩。
尉迟逸风已将密令收回袖中,语气平静:“三日后启程,只带我们三个。”
还是只带我们三个?她问。
“你,我,还有它。”他指了指风宝。
风宝昂首,爪子在案上轻叩三下,不急不缓,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节奏。
严冰雪将药囊系紧,又取出一枚新制的毒针,插入袖中暗格。
她抬头看向尉迟逸风:皇帝若知晓你袖中藏有能解密令的药,定不会放你活着出城。
“所以他不知道。”尉迟逸风站起身,“而且他也不会想到,解密的人,不在人里。”
风宝忽然扑翅,跃上他肩头,爪子紧扣衣领,尾羽绷直,目光死死盯住窗外。
尉迟逸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檐角垂下的铜铃,正无风自动,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