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天没亮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
“走了?”林七瞪眼,“救命之恩,连面都不见?”
“她留了话。”老药童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若活下来,记得行善。”
林七盯着那行字,拳头慢慢攥紧。
三日后,王府门前来了个独眼汉子,捧着一面铜牌,上面刻着“仁心妙手”四个大字。
守门亲卫拦他,他不恼,只将铜牌放在石阶上,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塞进门缝,转身就走。
信上写着:“长风镖局残部林七叩首。当日若非姑娘施救,我等早已化作荒野枯骨。此恩不敢忘,已托中州‘铁鳞会’、南境‘云渡堂’同道传扬姑娘仁名。江湖虽远,必有回响。”
王府书房内,尉迟逸风展开信纸,看了片刻,轻轻搁下。
“她回来了?”
亲卫答:“刚进府门,换了衣裳便去药房配药,说要重制九转回春散,库存空了。”
尉迟逸风点头:“让她歇两天。”
“她不肯。说血影门既敢动手,必有后招,得备足药。”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列药材名,命人送去药房。
城南医馆里,老药童跪在师父牌位前,磕了三个头,然后从箱底翻出一本破旧医书,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要当个好大夫,像昨晚那位姐姐一样。”
他咬破手指,在书页空白处按下血指印。
江湖开始流传一个名字。
有人说,城南有个女医,能使死人睁眼,活人断痛。
有人说,她施针时周身结霜,像雪里走出来的神女。
还有人说,她救过血影门下的活口,却不怕报复,夜里照样出诊。
长风镖局残部在北地聚起二十人,立誓护她周全。
铁鳞会舵主下令,凡见此女行医,必派一人暗中守望。
云渡堂更直接,将“严冰雪”三字刻入堂中英名录,称“非门中人,胜似恩人”。
这些事,严冰雪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药房的雪莲须又快没了,新采的药性不够,得去北山采一回。
她也知道,林七托人送来的铜牌被她锁进了药柜底层,上面落了薄灰。
这天傍晚,她从药房出来,风宝忽然从檐上扑下,落在她肩头,爪子轻轻抓了抓她的衣领。
她抬头,见尉迟逸风在回廊尽头等她,轮椅前放着一份新报。
“北地传来消息。”他说,“青阳道附近,又发现血影手印。”
她点头:“我去准备药。”
他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忽然道:“江湖人称你‘冰雪神手’,你知道吗?”
她脚步没停。
“我不在乎名字。”她说,“我在乎他们能不能活。”
风宝扑腾翅膀,飞上屋脊,朝着西墙方向咕噜了一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那边,是血影门最后一次出现的方向。
她转身进了药房,拿起药杵,开始研磨新采的药材。
药粉在石臼中碎裂,发出细碎的声响。
窗外,天色渐暗,檐角铜铃轻响。
一只灰羽信鸽掠过屋顶,爪上绑着油布卷,朝着北境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