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匣缝隙渗出的蓝液顺着衣襟滑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微小的坑,冒着细烟。
严冰雪猛地停步,手指发僵地掀开匣盖,那株冰心莲的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茎干软塌,如同被烈火炙烤过的薄冰。
她喉咙一紧,几乎咬破舌尖。
风宝扑棱着落在她肩头,羽毛结冰,轻轻蹭了蹭她冻得发紫的脸颊。
她没说话,只将玉匣紧紧贴在胸口,用斗篷裹住,继续往山下行。
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冻石上,她闷哼一声,爬起来又走。
呼吸越来越沉,肺里像塞满了碎玻璃,每吸一口都带着刺痛。
风宝突然在头顶盘旋两圈,翅尖指向左前方。
她抬眼,风雪深处立着一道身影,灰麻长袍被风鼓动,手中枯竹轻点雪地,竟不陷分毫。
那人双目清亮,直视她怀中玉匣,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冰心莲畏极寒,非玉匣可存,汝不知乎?”
严冰雪脚步一顿,手已按在腰间短刃上。
老者未动,只微微摇头:“莲已半融,再行三里,药性尽失。”他抬起枯竹,指向她胸前,“取出,尚可救一线。”
她迟疑片刻,终究将玉匣递出。
老者接过,打开一看,眉头微皱。
他从袖中取出一粒青玉小炉,置于枯竹顶端,炉身悬空而立,纹丝不动。
他掐指一引,炉底忽燃起幽蓝火焰,不炽不烈,却将四周寒气逼退三尺。
他小心取出半融的冰心莲,投入炉中,又从袖内摸出三味干枯药草,一一加入。
火焰颜色渐变,由蓝转青,再泛出淡淡金光。
炉中传出细微“噼啪”声,似冰裂,又似花开。
严冰雪盯着那炉火,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她从未见过这般炼药之法,无鼎无灶,仅凭一节枯竹、一缕真气,竟能凝火成形,控温如指。
约莫半盏茶工夫,老者掐诀收火,炉中升起一缕清香,如雪后初晴,松林微露晨光。
他以指轻弹,一粒晶莹丹丸飞出,落入掌心。
丹体透明,内有莲影流转,仿佛将整株冰心莲封于其中。
“凝莲丹。”他递出,“服之可护心脉三日,足矣。”
严冰雪伸手欲接,又猛地缩回:“为何帮我?”
老者一笑,眼角皱纹如刻:“医者见病,如剑客见敌,出手是本能。”
“你究竟是谁?”
“山野闲人,无名无姓。”他退后一步,身影已隐入风雪,“药已得,速归。迟则生变。”
话音落时,人已不见。
唯有那节枯竹仍插在雪中,风吹不动,雪覆不掩。
严冰雪低头看着掌中丹药,指尖微颤。
她迅速将丹丸收入怀中贴身小袋,转身疾行。
风宝振翅飞起,引路在前。
下山之路比来时更险,她双腿早已麻木,全凭一口气撑着。
几次滑倒,爬起时掌心渗血,混着雪泥,在石上留下断续红痕。
终于望见城郭轮廓,王府高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她踉跄奔至侧门,嘶声喝令:“开门!严冰雪归!”
门内守卫认出声音,急忙拉开铁栓。
她冲入院中,积雪没踝,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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