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年匠作监记录显示。”尉迟逸风接道,“你以修缮府邸为由,申领三十匹,用途申报为‘幕帘衬里’。”
殿中寂静片刻。
周慕白缓缓合上铁匣,声音低沉:“即刻查封李府内外文书往来,调取近三年匠作监供给清单,命禁军接管其名下三处田庄,彻查是否有隐匿建筑。”
李承乾终于变了脸色:“陛下!这是构陷!是借题发挥!”
“那你告诉我。”尉迟逸风盯着他,“为何你府中幕僚,会在三个月前突然派遣一人前往黑水坡?那人至今未归,却在冰窟留下了身份腰牌。编号壬八。”
“壬八?”有人低声惊呼,“那不是十年前被除籍的试药者之一吗?”
“对。”尉迟逸风点头,“他们没死。只是被转移了。从太医院,到了山野;从明面记录,转入地下名单。十年来,不断有人消失,又不断有‘高手’出现。你以为他们是奇遇?他们是成品。”
大殿震动般沉默。
李承乾咬牙:“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与此有关?一枚布条?一只鸡的指向?还是一个女人偷偷摸摸带回来的破铜烂铁?”
“我不是一个人在查。”尉迟逸风从胸前取出另一封信,火漆完好,上有严冰雪独有的药草压痕,“这是王妃亲手所书,详述壬七案始末,包括药性反噬症状、试药周期规律、以及当年负责审批的三位大臣签名比对。其中一人,是你叔父。”
他将信递出。
内侍接过,转呈龙座。
周慕白拆信阅览,手指逐渐收紧。信纸边缘开始泛皱。
良久,他抬眼,看向殿首权臣。
“李卿。”声音冷得像冰,“你昨日曾提议,派钦差重审北境旧案,说是要肃清余毒。现在看来,你是想趁机毁掉什么吧?”
李承乾嘴唇微颤,终未言语。
“传令。”周慕白掷下朱笔,“政事堂暂封七日,李承乾停职待查,非召不得入宫。若发现销毁证据、胁迫证人者,以谋逆论处!”
禁军甲胄声响动,迅速包围殿外回廊。
尉迟逸风立于原地,未动分毫。
风宝跳回他肩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耳廓。
“她让你别硬扛。”它小声咕哝,“但她也知道,你会站上去。”
尉迟逸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峻。
“接下来,该轮到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出来了。”
李承乾被两名侍卫架离大殿,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低语一句:“你以为你赢了?她带回的东西,有一部分根本不是她找到的。”
尉迟逸风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
那人嘴角扬起一丝笑,不再多言。
殿外风雪更大,吹得檐角铜铃狂响。
尉迟逸风站在台阶尽头,望着那辆载着严冰雪归来方向的马车道,手中紧握着那封未拆的第二信笺。
信封背面,有一道极浅的划痕,形状与寒髓令底部的编号残迹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