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各岗，熄灭明火，只留暗灯。所有人换软底靴，禁止高声交谈。敌未至，气先摄——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风雪更急。
她立于厅前石阶，望着漆黑山道。方才那一阵爆炸声后，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连鸟鸣虫嘶都不复存在。
这不像围剿，倒像某种仪式性的逼近。
她忽然想起冰窟石室底部那句刻字——“用药者，皆非自愿”。
眼前这些人，或许也曾是江湖豪客、乡野武夫，如今却被炼成了行走的兵器。
“你们想要战争？”她低声说，“那就来吧。”
这时，又一只飞鸽摇晃着落进院墙，脖颈染血，爪上绑着半截残布。家将取下一看，竟是王府私卫的袖标碎片，上面沾着黑色黏液。
她接过细看，眉头紧锁。
这不是血，是某种药渍。曾在壬七记录里提到过——“黑涎症”，服药后期的排异反应，患者会从口鼻渗出此类液体。
“私卫遭遇过傀儡兵。”她判断，“而且交过手。”
这意味着敌军主力距此不足五十里。
她转身走进厅内，提起笔，在沙盘旁写下最后一条指令：**若敌破二阵，点燃地火引槽，宁毁山庄，不落敌手。**
刚放下笔，门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她猛地抬头。
一道玄色身影踏雪而入，肩披风尘，眉梢凝霜。尉迟逸风大步跨进厅门，手中握着一封未拆的密报。
“我赶回来了。”他说，“他们比预计更快。”
她迎上前，“你带来多少人？”
“三十私卫已入东林待命，另有八百义勇正在调集，但最快也要明日辰时才能赶到。”
“够了。”她点头，“只要撑到天亮，我们就有反杀的机会。”
他看向沙盘上的三层防线，又见红绸旗插在中枢位置，目光微动。
“你打算用冰渊阵引他们入坑？”
“不止。”她指向南侧山谷，“风宝走前我交代了后招——只要慕容轩截断补给，他们的药一断，这些傀儡兵撑不过两个时辰就会失控。”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然道：“李承乾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得手。”
“我知道。”她盯着沙盘，“所以他一定会派真正的高手压阵。不是那些被控的废物。”
“那我就等他的人。”尉迟逸风解下佩剑，放在案上，“正好试试，这些年养出来的病骨，能不能再砍几颗脑袋。”
她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别死在我前面。”
“你也别晕针。”他淡淡回了一句。
厅外风雪呼啸，火把在寒风中剧烈晃动。远处山道之上，隐约可见几点幽光缓缓移动，像是夜行野兽的眼睛，整齐划一，无声逼近。
严冰雪抓起银针旗，大步走向主位。
“各岗归位！”她喝令，“敌临门前，谁敢松懈，军法处置！”
众人齐声应诺，迅速散去。
她站在沙盘前，手指轻抚旗面。尉迟逸风立于她身侧，一手按在剑柄上。
风雪中，那几点亮光越来越近，渐渐连成一片，如同潮水漫上山坡。
突然，最前方一点光芒骤然升高——有人举起火把。
紧接着，一声号角撕裂夜空。
她握紧旗帜，指节泛白。
剑柄上的缠绳早已磨出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