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走过去，用镊子轻轻挑开瓦片。底下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边角已经沾了泥，但还能辨认出上面一行小字：
“明日巳时，照旧取三钱根须，勿误。”
字迹工整，墨色均匀，显然是仓促写下却仍力求掩饰笔迹。但严冰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御药房登记簿上常见的抄录字体，出自长期执笔之人之手。
“他们约好了交接时间。”她将纸条收起，“明天上午，还会有人来拿货。”
尉迟逸风沉声道：“那我们就守株待兔。但不能惊动守卫，否则打草惊蛇。”
“不。”她摇头，“我们得让对方以为一切如常。明天，我亲自来一趟。”
“你太显眼。”他皱眉，“若是他们发现不对，直接改道，线索就断了。”
“所以我不会露面。”她从药囊取出一颗蜡丸，捏碎外壳，里面是一小块仿制的青鳞藤干根，“我让风宝带过来，藏在土里。等那人来挖，你们再动手。”
尉迟逸风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好。我调两个信得过的暗卫，埋在东侧槐树后。你留在远处观察，一旦有变，立刻示警。”
她应了一声，正要说话，风宝却突然扑棱一下飞离她肩头，直冲墙头而去。它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墙脊快速前行，翅膀几乎不扇，像是循着某种气味在追踪。
“它又发现了什么？”尉迟逸风眯眼望着。
严冰雪立刻跟上，借着矮灌木掩护贴近墙根。风宝在一处排水口停下，低头用喙啄了啄地面，然后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极短的鸣叫。
她蹲下身，拨开杂草。排水沟边缘有一小滩湿泥，上面留着半个靴印，纹路清晰，底部嵌着一粒细小的红砂——那是宫中廊道特制的地灰，用来防潮吸湿，只铺在御药房附近。
“这人刚从宫里出来。”她眼神一锐，“他今晚来过两次，第一次挖药，第二次送信。说明他在宫中有职司，又能自由出入王府，身份绝不简单。”
尉迟逸风冷笑：“看来这位药丞，胆子比想象中还大。”
“或者。”她站起身，语气冷了几分，“他背后的人，给了他足够大的底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言。眼下证据已握在手中，线索也指向明确，只需耐心等到明日，便可一举擒住这条线上的活口。
风宝飞回她肩头，这次没有抖羽毛，也没有鸣叫，只是安静地伏着，像是耗尽了力气。
严冰雪轻轻拍了拍它的背：“辛苦了。”
尉迟逸风看了看天色：“再留下去容易暴露。先回去，明日行动务必小心。”
她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察觉脚下泥土有些异样。她低头一看，方才那半个靴印旁，竟多出了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金属拖过地面留下的。
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摩挲那道痕迹。凹槽平直，深度均匀，显然是利器有意划下。
“这不是靴印。”她声音低了下来，“是剑鞘蹭的。”
尉迟逸风脸色微变：“带剑之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守卫名单里，今晚没人持械巡查西南区。”
严冰雪缓缓抬头，望向排水沟延伸的方向。那条暗渠通向王府外墙，最终汇入城河。
有人从宫里来，挖了药，送了信，还带着兵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握紧了药囊，指节发白。
风宝忽然全身羽毛炸起，猛地从她肩头腾空而起，翅膀全力展开，直扑上方树冠。
一支黑羽短箭擦着它尾羽飞过，钉入身后的土墙，箭尾嗡嗡震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