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动,玉哨已在她掌心。那是尉迟逸风留下的信物,平日轻易不用。她将哨子抵在唇边,轻轻一吹——声音极低,像风吹过竹隙,却能在十里之内唤醒他布下的所有暗线。
不出片刻,远处街角一道黑影闪过,是影卫回报:西华门外有两辆空车停驻,车轮印新鲜,但无人看守。奇怪的是,车身上没有标识,连车夫都不见踪影。
“有人提前布局。”她攥紧玉哨,“要么是接应,要么是诱饵。”
她掀开车帘,对驾车人道:“绕道北巷,从废仓后街穿过去。那里没人管,但也最容易埋伏。小心脚下。”
马蹄声压低,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动。街道两旁店铺早已关门,唯有几盏残灯摇曳。她盯着窗外,忽然看见一家药铺门口的铜环上,缠着一丝熟悉的银线。
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光泽。
她拍了下车壁,示意停车。刚要下车查看,风宝突然从天而降,扑棱着落在车辕上,羽毛凌乱,右翅微微抽搐。
“里面有网。”它喘着气,“屋顶、檐角、廊柱……全拉了那种线,密得像蜘蛛窝。铃铛都被动过,响一声就牵动一根线。我差点被绊住。”
它抬起左爪,爪下绑着一小段银线,末端还连着半片铃铛碎片。
严冰雪接过线,仔细一看,线芯里竟裹着极细的药粉。她用指甲刮了一点,放在舌尖——苦中带麻,正是迷魂香的主料九节乌心散。
“他们在用整个皇宫当陷阱。”她声音冷了下来,“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控人。让人不知不觉吸进去,变得听话,甚至……分不清真假。”
难怪禁军统领会突然遇袭,皇后密档也会莫名失踪。或许根本没人偷,只是那些看到的人,已经被香雾搅乱了神志。
她再不犹豫,一把扯下灯笼上的黄绸,露出底下预备的红纱。这是“凤阙预案”的信号——一旦点亮,代表危机升级,需立即启动内外联动。
“走!”她下令,“全速前往西华门,但别硬闯。我在车上就能施针控脉,若有人阻拦且眼神呆滞,立刻退避,那是被香雾侵染的。”
马车重新启动,速度渐快。
她坐在车内,手中紧握那段银线,另一只手已将金针藏入袖口。车外夜风呼啸,可她知道,真正的风暴不在外面,而在那座看似安静的宫城里。
风宝蜷在车辕尽头,眼睛始终盯着前方宫墙。忽然,它低声咕哝了一句:“那个烧纸的地方……香灰是湿的。”
严冰雪猛地抬头。
湿灰不会燃尽,意味着火刚灭不久。有人就在他们出发前,还在宫中某个角落焚烧掺药的纸钱。
而那地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车轮滚滚,直奔宫门。远处,西华门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守卫的身影僵直站立,手中的长戟反射着微弱灯火。
她掀起帘子一角,盯着那些守卫的眼睛。
没有眨眼,没有转动。
像被钉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