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秋风萧瑟,枯叶随风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香火缭绕,青烟如锁,缠在严家祠堂的雕梁画栋之间,也缠在严冰雪的喉头。
她跪在冰冷的青砖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七名族老分立四角,白须垂胸,目光如钉,将她钉在这方寸之地。
族长手中那纸婚书,红得刺眼,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
“尉迟逸风,病入膏肓,命不过三日。严氏冰雪,奉祖训替嫁,以冲喜气,护我族运。”
声音沉如铁锤,砸在耳膜上。吉时将至,只剩半个时辰。
严冰雪低着头,指尖却已悄然滑向拜垫边缘。
那铜钉年久失修,微微翘起。
她不动声色,将左手小指一压,血珠渗出,无声滴入袖中药囊。
囊中藏有她自调的“青鸾试”,遇毒则蓝,沾血则红。片刻,药粉由蓝转红——未被调包。
她心头一松,眼神却更冷。
严冰雪目光一扫,落在婚书用印之上。
那枚朱红印痕,形如梅花半开,偏左三分。
她心中一动,这形制与位置,正是堂妹严雪柔惯用的私印。
这印本不该出现在族务文书上,可它偏偏就在这里,堂而皇之地盖在她的卖身契上。
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家族逼她,是严雪柔推她入火坑。
她那温柔贤淑的堂妹,早已与族中几位老顽固暗通款曲,只等她一入王府,便能名正言顺地夺走她在医堂的职位,甚至祖父留下的《千金方》手札。
可笑她昨日还替那丫头调理经痛,亲手熬药,喂到唇边。
“你可愿应下?”族长沉声问。
严冰雪缓缓抬头,双膝未动,却已叩首到底。
“孙女……愿遵族命。”
话音落,祠堂内一片沉寂。族老们互视一眼,皆露满意之色。
唯有角落扫地的丫鬟,瞥见那拜垫边缘,一抹暗红悄然渗入布纹。
她没看见,严冰雪的指尖还在流血。
轿子抬出祠堂时,天色阴沉,风卷枯叶,如纸钱纷飞。
严雪柔立于侧廊,素帕掩面,似在啜泣。裙裾微动,指尖却死死攥着帕角,指节发白。
严冰雪从她身边走过,忽地咳嗽两声,嗓音沙哑:“堂妹,可知那尉迟逸风几日前已断气?”
话音未落,严雪柔猛地抬头。
那一瞬,她眼中悲悯碎裂,瞳孔骤缩,闪过一丝惊惶与得意交织的光。
虽只一瞬,便又垂眸掩去,但已被严冰雪尽收眼底。
她笑了。
原来你知情。
原来你盼我死。
轿帘落下,隔绝内外。
四名严家护院随行押送,脚步整齐,如押囚徒。
她坐在轿中,密不透风,如陷棺椁。
外头鼓乐渐起,是王府方向传来的迎亲乐。
可她知道,那不是迎她,是迎一场仪式,一场用活人祭死人的冲喜。
大周旧俗,冲喜可代拜。活物入府,拜堂即成,命尽则礼毕。
她不是新娘,是祭品。
但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撕下里衣一角,将毒粉与血混匀,在布条上写下四个字:我非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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