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是绳子。
那根褐色绳子,正被人从墙外轻轻拉动,一下,两下,三下。
是暗号。
尉迟逸风没动,手指却慢慢收紧,轮椅扶手发出轻微“咯”声。
风宝跳上他肩头,爪子勾住他衣领,头朝墙外偏。
他懂。
他在等下一个人。
一刻钟后,绳子又动了。
这次是往回收。
尉迟逸风推着轮椅,悄无声息绕到西角门后,风宝飞上屋顶,蹲在瓦脊上,一动不动。
门缝底下,泥土被翻新过,像是最近挖过坑。
他伸手一摸,土还松,底下有空腔。
他没撬。现在动,就暴露了。
他只把止尘散撒在门缝周围,又从药囊里取出一小包“夜萤粉”,洒在墙根。
这粉遇湿会微亮,若有人蹲伏,衣角蹭地,就会留下光痕。
然后他退回主院,命人熄了所有灯笼,只留一盏挂在东廊,故意亮着。
风宝飞回,落在他膝上,爪子点了点西角门方向,又啄了啄他袖口。
“你闻到了?”尉迟逸风问。
风宝咕噜一声,点头。
土腥味里,混着一点铁锈味。是血。
不是新鲜的,是干了的,但没擦净。
他记下了。
回到房里,他把铜片和烧焦纸片并排放桌上,又取出匕首,把绳子断口放在灯下细看。
绳纤维里,夹着一点黑灰,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他用银针挑了一点,放到舌尖。
苦的,带涩,还有点硫味。
不是普通火灰,是药灰。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严冰雪留下的药渣本,翻到“焚信粉”一页。
配方里,有硫、硝、槐花灰。
一模一样。
他合上本子,靠在椅上,闭眼。
他们在用特制药灰烧信,灰里带密码。
绳子是通道,铜片是信物,药灰是密文。
这不是一次行动,是长期联络。
他睁开眼,提笔在纸上写:“查府内所有地砖,尤其是西院到角门之间,凡有松动、换过、带泥痕者,全掀。”
写完,他把纸折好,塞进信筒,吹了声短笛。
远处,暗卫接令。
他没睡。
坐在轮椅上,手搭在扶手,眼睛盯着西墙。
风宝蹲在窗台上,头朝外,一动不动。
三更到了。
西角门方向,那盏亮着的灯笼,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
是有人从底下掀了门缝。
尉迟逸风站起身,轮椅往后一退,手按上剑柄。
风宝腾空而起,扑向西墙。
他推着轮椅,疾行而去。
轮子压过青砖,声音越来越轻。
离西角门还有十步,他停住。
地上,有一串湿脚印,从门缝延伸出来,往回廊拐角去。
脚印很轻,像是怕出声。
他顺着脚印走,走到拐角,突然蹲下。
墙根处,有一点微光。
是夜萤粉,沾在一双黑靴的后跟上。
他抬头。
回廊尽头,一道人影正蹲在柱后,手里拿着一支竹管,往绳子上绑。
风宝从屋顶俯冲而下,一爪拍在那人肩上。
人影猛地回头,手一扬,竹管飞出。
尉迟逸风推轮椅冲出,手一伸,接住了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