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心中已有疑。
只是碍于场面，不得不暂压他。
只要证据未实，程序未完，他就还有转圜余地。
关键是，谁能送来真正的证据？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
雪又下了起来，细碎无声。
他想起昨夜收到的最后一封密信——严冰雪已抵幽泉谷外围，发现线索有诈，正设局反制。
她行事向来缜密，一旦得手，必会第一时间传讯回京。
可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铜壳冰凉。
距离她原定回讯的时间，已迟了两个时辰。
要么是路上受阻，要么是……
他不愿往下想。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响动。
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盘进来，低头放下，转身欲走。
尉迟逸风忽然开口：“你是哪一宫当值？”
小太监脚步一顿：“奴……奴才是内务府轮值。”
“轮值？”尉迟逸风冷笑，“内务府送茶，何时用青瓷盖碗？这是尚膳监的器皿。”
小太监肩膀一抖。
“出去吧。”尉迟逸风不再多言，只淡淡道，“告诉他们，我不渴。”
小太监匆匆退下。
尉迟逸风重新闭眼，手指捏紧那枚铜钱。
他知道，这是试探。
李承乾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探他的反应。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证人”出现，或是“新供”呈上，步步紧逼，直至他情绪失控，自乱阵脚。
但他不能乱。
他一乱，严冰雪那边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必须等。
等她破局，等她传信，等那个能撕开谎言的瞬间。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殿。
周慕白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着那份名册。
他指尖点在“张五”二字上，久久未移。
身旁老太监低声禀报：“陛下，刑部尚书已在偏殿外候了半炷香。”
“让他回去。”周慕白终于开口，“今日之事，不必再议。”
老太监一怔：“可是……李大人说，证据确凿，宜速决断，以免夜长梦多。”
“证据确凿？”周慕白冷笑一声，“一个死了三年的人，怎么突然成了结党骨干？一个从未离开北境的驿卒，怎么能在三省同时现身？这些人都活得太久，也太巧了。”
老太监不敢接话。
周慕白合上名册，揉了揉眉心：“传令下去，逸王暂押东阁，不得加刑，不得断食水。另派心腹暗查名册所涉之人，尤其是那些‘已押供认’的，给我逐个提审，看他们怎么说。”
“是。”
待老太监退下，周慕白独自坐于灯下，望着窗外飘雪，喃喃一句：“逸风啊逸风，你若真有异心，朕绝不容你。可若有人借机铲除忠良……”
他握紧拳头：“朕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东阁之中，尉迟逸风仍静坐不动。
铜钱已被他焐热，贴在掌心发烫。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不是禁卫的步伐，而是轻快而熟悉的小跑声。
接着，一个声音在外响起：“陛下有令——边关八百里加急，江湖急报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