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孝顺。”她轻声道,“不过宫里最近查得紧,连风宝都被拦过两次。你说巧不巧,它偏偏在西角门撞上了巡卫。”
“西角门?”严雪柔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态,忙掩唇,“我是说……那地方偏得很,怎会派重兵?”
“我也纳闷。”严冰雪笑起来,眼角弯了弯,“可王爷说,有些事,越是偏僻,越藏得住人。”
两人对坐片刻,茶渐凉。
严雪柔终于起身告辞,临走前执意要把那块绣帕系在严冰雪腕上。“留个念想。”她说,“咱们姐妹多年不对付,如今总算能说上几句贴心话了。”
帕子缠上手腕时,动作极慢,像是在等什么。
严冰雪任她系好,还伸手摸了摸结扣:“真好看。回头我拿去熏熏香,配药囊正好。”
待那抹粉影转过街角,消失在人群里,风宝才压低声音:“她系得那么久,八成做了记号。”
“我知道。”严冰雪解开帕子,随手卷了卷,塞进药囊底层。
回到王府,她没回房,径直去了偏院灶房。炉火正旺,她将帕子投入火盆,火焰猛地窜起一尺高,烧到一半时,灰烬边缘浮现出几个极细的炭字——歪斜如蚁行,指向宫城西侧一条暗巷。
她盯着那痕迹看了两息,转身唤来婢女:“把灰收好,送去账房老陈那里,让他比对今年进出库的炭料批次。”
然后她走向院中,仰头喊了一声。
风宝从屋脊跃下,稳稳落在她肩头。
“今晚鸡鸣三声,照常打鸣。”她低声说,“要是看见有人从东角门出来,不管是谁,直接啄灯。”
“要是他躲着走呢?”风宝问。
“那就追。”她目光沉了沉,“追到他露出马脚为止。”
风宝抖了抖羽毛,昂首道:“本宝早就憋坏了,整天装神鸡,其实最擅长的是——猎狐狸。”
暮色渐浓,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严冰雪站在院中,望着那片即将沉入黑暗的天空。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缓缓按在腰间的药囊上。
药囊最里层,藏着一根削尖的银签,签尾刻着一个极小的“雪”字。
那是她祖父传下的标记,只有严家嫡系子孙才知道如何辨认。
而方才,她在严雪柔袖口内衬的针脚里,看到了同样的刻痕方向。
风宝忽然展翅飞上最高处,金羽映着最后一缕霞光,双目紧盯府外长街。
远处,一道粉影正立在巷口,抬手理了理发簪,嘴角微微扬起。
她不知道,自己脚边那枚被风吹来的枯叶上,粘着一点极淡的红粉——和严冰雪药囊边缘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