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从随身药囊取出一块陶片,正是昨夜拆解后的残片之一,递过去:“您瞧瞧,这是不是普通火器材料?”
老掌柜戴上眼镜细看,又凑近闻了闻,断言道:“这是劣质火油混合粗硫粉,威力有限,且极易受潮失效。真正懂行的人不会用这种货色做大事。”
“所以呢?”她问。
“所以啊——”老人抬眼看着她,“有人想吓唬人,而不是真杀人。”
她笑了,拱手告辞。
走出药铺时,风宝扑腾着飞上屋檐转了一圈,落地后用爪子在地上划了个大叉,又指了指茶楼方向。
“你是说,说书人也是他们安排的?”她眯起眼。
不多时,王府派去盯梢的侍卫回报:那说书人今晨才出现,平日并不在此地献艺,且每次唱完那段快板,便有人从后门递给他一包碎银。
“查清楚是谁给的银子。”她淡淡道,“别惊动他,只盯住路线。”
当晚,证据陆续汇总。
所有传单所用纸张均来自同一叠库存贡纸,而这类纸张仅配发给皇亲府邸及三品以上官员家用。严雪柔院中废弃的账册、请帖草稿,皆与此一致。
更关键的是,浆洗房一名仆妇招供,曾替严雪柔的婢女传递过一个布包,说是“旧衣改做的抹布”,但她打开看过,里面全是白纸。
“源头清楚了。”她将一叠材料合上,放在尉迟逸风面前,“纸、人、路,三条线都指向她院子。但她自己不出面,幕后还有润色文辞的人——能写出这种煽动性文字的,绝非寻常帮闲。”
尉迟逸风翻看快板词,眉梢微动:“这语感,倒像是国子监落第秀才的手笔。”
“那就再等等。”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让她继续传,传得越广越好。等民情沸腾,自然会有官员跳出来要求彻查。”
“你不现在揭发?”
“揭得太早,反让人觉得我们心虚。”她放下茶杯,目光清冷,“等他们把奏折递上去,陛下震怒,百官侧目,那时我们再拿出这份证据——不是自辩,而是‘被迫’反击。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眼便知。”
风宝蹲在案头,爪子压着那份快板稿,咕哝道:“本宝建议,下次词儿写得再难听点,最好说她养鸡成群,半夜打鸣扰民,这样大家更信。”
尉迟逸风竟没反驳,只道:“你要是敢在朝堂上念这段,我给你加粮。”
“一言为定!”风宝昂首挺胸。
严冰雪摇摇头,正要说话,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侍卫冲到书房门外,声音发紧:“王妃,不好了!南市街头有人当众焚烧您的画像,还喊着‘妖女惑主,当诛’!巡城司已经去了,但人群越聚越多……”
她缓缓站起身,脸上不见慌乱,反倒浮现出一抹笑意。
“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抓起药囊往肩上一背,对尉迟逸风道:“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风宝扑棱着翅膀跳上她肩头,嘴里念叨:“本宝今天还没啄过坏人呢。”
三人踏出门槛时,远处钟楼正敲响午时三刻的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