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蹲在桌角，翅膀收拢。“你们说，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你会康复？知道我们会在这儿？知道敌人会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它。
“你是说……”严冰雪慢慢开口，“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尉迟逸风走到窗前，望向宫城方向。晨雾未散，屋檐滴水。
他低声说：“他不是来帮我们的。”
“他是来借我们的手，掀开那些被埋了十年的东西。”
严冰雪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把所有线索都圈了进去。中间空着，只写了两个字：沈沉舟。
“我要写信。”她说，“托慕容轩帮我打听，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人找过北境旧部的后人。另外，让林婉儿帮忙查一下当年负责审理兵变案的官员，现在都在哪里任职。”
尉迟逸风点头。“我派人去联络几位老将遗属，尤其是那些被贬黜、流放的。他们若还活着，或许知道些内情。”
“别走漏风声。”她说，“李承乾耳目众多，稍有动静就会察觉。”
“我知道。”
风宝飞到她肩上，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老大，你说找到他以后，我能问他为啥躲那么久吗？”
“你想问就问。”她摸了摸它的羽毛。
“还有，我要告诉他，他救我们那次，我其实看到了。”它压低声音，“他落地的时候，左脚比右脚慢了一点，像是旧伤发作。但他忍住了，没让人看出来。”
严冰雪眼神一凝。
她立刻提笔，在“左肩旧伤”下面补了一句：行动时左肢微滞，应是陈年旧疾未愈。
“这是个破绽。”她说，“如果别人也有同样的伤，就能识破他。”
尉迟逸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就说明，他并不怕被人认出。”
“他只是不想太快现身。”
两人对视片刻，都不再说话。
外面传来鸡鸣，新的一天开始了。
严冰雪把写好的信封好，交给亲信送去驿站。尉迟逸风则写下密令，派两名心腹分别前往旧部隐居之地。
事情安排妥当，她才终于坐下歇了会儿。一夜未眠，眼皮发沉，但她不敢闭眼。
脑子里全是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人，站在高岩上，目光落在尉迟逸风脸上，轻轻说一句：“你还活着，便够了。”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心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祖父医案的最后一页。那里有一行小字，以前从未注意：
“沈氏子，年十七入府求医，寒毒入骨，余以九转汤灌之，三日方醒。其志坚如铁，临行言：‘此恩必偿，此誓不改。’”
她手指一顿。
抬起头，正对上尉迟逸风的眼睛。
“你认识他。”她声音很轻，“在兵变之前，你就见过他。”
他没有否认。
“那是我第一次离京养病。”他说，“他在雪地里背了我三天，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那时他不说名字，也不露脸。但我记得他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我问父王，才知道他是沈家独子，被派来暗中护我。我许诺等我掌权，一定还他家族清白。”
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那就说明——”
他停住，手按在门框上。
“——他觉得，时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