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她苏书记

第102章 血色老厂

凌晨五点的棉纺厂老厂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里。

苏清越把车停在两百米外的路边,徒步走进这片废弃多年的区域。残破的围墙、长满杂草的道路、倒塌的厂房骨架——这里像一座工业时代的坟墓,在城市的扩张中等待着被彻底抹去。

但她知道,宏达地产的开发计划已经公示。推土机随时可能进场。

她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东西。

刘玉芬的女儿张秀英昨晚在电话里说得很含糊:“我妈以前在细纱车间做挡车工,三班倒。她说最喜欢上夜班,安静,没人打扰。后来厂子倒了,她偶尔还会回来,说想看看自己工作过的地方。”

细纱车间在哪儿?

苏清越打开手机电筒,沿着主路往里走。路两旁的梧桐树已经长得遮天蔽日,树根把水泥路面拱得支离破碎。晨雾在光束中翻滚,像有生命般缠绕着她的脚步。

左臂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医生说这是神经损伤的后遗症,阴雨天和疲劳时会加剧。她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继续往前。

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排红砖厂房。墙上的标语还依稀可辨:“大干一百天,生产创高产”“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字体斑驳,但当年的热血仿佛还凝固在砖缝里。

她找到了“细纱车间”的牌子——铁皮已经锈蚀,歪斜地挂在门框上。

门是虚掩的。苏清越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巨大的车间空旷得吓人,一排排纺纱机的骨架还立在那里,像史前巨兽的化石。地上散落着纱锭、铁件、还有不知道什么人留下的啤酒瓶。

她开始寻找。车间的角落、机台下面、更衣室的柜子……但什么都没有。月饼铁盒不大,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晨雾开始散去,远处的城市轮廓浮现出来。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手电筒的光扫过墙角的一个配电箱——那种老式的铁皮箱子,离地一米五左右,表面锈迹斑斑。

但箱门把手上,没有锈。

苏清越走近。箱子表面全是锈,唯独那把黄铜把手,被人摩挲得发亮。最近有人开过这个箱子。

她掏出手套戴上,小心地拉开箱门。里面没有电线和开关,只有厚厚的灰尘。

还有,一个红色的月饼铁盒。

盒子很旧,铁皮上的嫦娥奔月图案已经褪色,边角有锈迹。苏清越的心跳加快了。她轻轻取出盒子,很沉,里面有东西。

打开盒盖。

最上面是一沓发黄的信纸,用橡皮筋捆着。下面是几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还有几张照片。最底下,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用蜡封着。

苏清越拿起最上面的信纸。是刘玉芬的笔迹,工整得不像只读过小学的老人:

“2007年3月15日,今天又去区里上访。王主任说材料丢了,让我重新交。我知道他没丢,就是不想管……”

“2008年9月7日,李科长答应帮我查,但让我‘表示表示’。我没钱,只能给他买了两条烟。他说不够……”

“2009年11月23日,听说赵立民要升官了。他拆了我们厂宿舍,盖了商品房,自己赚得盆满钵满。我们这些老工人,连安置房都没拿到……”

一页页翻下去,是老人十年的维权记录。每一次上访,每一次被推诿,每一次微薄的希望和更深的绝望。

但翻到最后一页时,苏清越的手停住了。

那不是日记,是一份名单。

标题写着:“收过钱的人”。

下面列了七八个名字,后面跟着时间、金额、事由。金额都不大,三五百,一千两千,最多的一次五千。事由栏写着“帮忙递材料”“请领导吃饭”“疏通关系”。

这些名字里,有苏清越熟悉的——街道办的王强就在其中,后面写着“2015年3月,500元,说帮我催安置房”。

但真正让她呼吸停滞的,是名单最后那个人名。

宋建国。2010年5月,2000元,说能让我老伴的工伤认定通过。

时间:2010年5月。

正是宋建国在案管室主任任上,处理王建国“情节轻微”案子的那个月。

苏清越继续翻。盒子里那些小笔记本,是更详细的记录。刘玉芬用她有限的识字能力,记下了每一次送钱的细节:时间、地点、对方说了什么、收了钱后的承诺。

关于宋建国的那一页,字迹格外用力:

“2010年5月10日,下午三点,区信访局旁边的茶馆。宋主任说,我老伴的工伤认定材料不全,他认识人,可以帮忙。我给了他两千块,那是我攒了半年的药费。他说一周内给我消息。”

“2010年5月20日,没消息。我去问,宋主任说还在办。”

“2010年6月15日,老伴走了。工伤认定还是没下来。我去找宋主任,他说钱已经打点了,事情没办成,钱不退。”

“骗子。都是骗子。”

最后四个字,写得又深又重,几乎划破纸页。

苏清越闭上眼睛。她能想象那个场景——一个失去丈夫的老妇人,拿着攒了半年的药费,以为能换来一点公道。结果钱没了,人也没了,只剩下绝望。

而宋建国,用这两千块干了什么?是装进了自己口袋,还是真的去“打点”了?如果是打点,打点给了谁?

她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蜡封已经脆化,轻轻一碰就碎了。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是老式胶卷冲洗的,有些模糊。第一张:棉纺厂大门,一群人拉着横幅“还我宿舍”。第二张:拆迁现场,推土机和人对峙。第三张……

苏清越的手抖了一下。

第三张照片上,是赵立民——当时的云湖区委书记,后来因云湖案被判刑。他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正和一个人握手。那个人背对镜头,但苏清越认得那个背影。

宋建国。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2010年4月28日,赵书记来视察拆迁进度。宋主任作陪。”

时间又对上了。2010年4月,正是王建国案被“情节轻微”处理的前夕。而赵立民,是王建国的“保护伞”之一。

最后那份文件,是一份复印的“工伤认定申请表”。申请人刘玉芬的老伴,申请事由“长期接触棉尘导致尘肺病”。申请表上,审批意见栏空着,但角落里有一个铅笔写的签名缩写:s.g。

宋建国的拼音缩写。

以及,一个电话号码。

苏清越立刻拿出手机,拍下所有材料。然后把东西原样放回铁盒,准备离开。

就在她关上配电箱门的瞬间,车间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但不止一个人。

苏清越迅速关掉手电筒,躲到一台纺纱机后面。晨光从破窗户照进来,勉强能看清车间的轮廓。

两个男人走进来。都穿着深色夹克,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确定在这里?”一个低声问。

“张秀英说的,她妈常来这儿。”另一个说,“分头找。”

两人开始在车间里搜索。苏清越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她的左臂又开始抽痛,她咬紧牙关。

其中一个人走到了配电箱附近。他拉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盒子不见了。”他的声音沉下来。

“有人先来了。”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苏清越能看见他们腰间鼓起的形状——枪。

她的手摸向口袋,里面只有手机和车钥匙。没有武器,连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找。”第一个人说,“肯定还在附近。”

他们开始更仔细地搜查。苏清越计算着距离——离门口大约二十米,中间没有遮挡。如果冲出去,她跑不过子弹。

但留在原地,迟早会被发现。

她想起手机。悄悄拿出来,调到静音,给周维发了条定位信息,加上两个字:“危,报警。”

刚发送成功,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苏清越本能地挣扎,但那只手很有力。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眼神冰冷。

“苏委员,真巧。”捂着嘴的男人在她耳边说,“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让你走。”

苏清越停止挣扎。她需要时间。

男人松开手,但枪口抵住了她的腰。

“什么东西?”她问,声音尽量平静。

“刘玉芬的铁盒。”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别装傻,我们知道你拿到了。”

“你们是谁的人?”

“这你不用管。”男人不耐烦了,“盒子。”

苏清越慢慢从外套内袋里拿出铁盒。但她没有递过去,而是说:“这里面有宋建国的受贿记录。你们要这个干什么?帮他销毁证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这个反应让苏清越确认了——他们是宋建国的人,或者说,是宋建国背后那个利益集团的人。

“你很聪明。”捂她嘴的男人说,“但聪明人通常死得早。”

他伸手来拿盒子。就在这一瞬间,苏清越猛地将盒子往旁边一扔!

铁盒在空中划出弧线,砸在一台纺纱机上,发出哐当巨响。两个男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苏清越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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