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当天下午2:30
地点：东州国际机场，公务机航站楼
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持续，湾流g550公务机在跑道上缓缓滑行。舷窗外，东州的天空是深秋特有的、高远而清冷的灰蓝色。
苏清越坐在靠窗的位置，安全带紧紧箍在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她的手边放着一个加密公文包，里面是《静默之书》的打印件、林薇存储卡的数据摘要、以及中央专案组的授权文件和外交照会。她的目的地不再是瑞士，而是美国波士顿——这场风暴真正的风眼。
坐在她对面的，是外交部指派的联络官赵立，一位四十岁左右、气质沉稳干练的女性，精通国际法和外交斡旋。机舱后部，还有两名从中央警卫局抽调、以随员身份同行的安保人员。
“苏书记，航线已经确认。”赵立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信息，“我们先飞往北京，与中央专案组和美方协调小组进行最后一次简报，停留约三小时。之后直飞波士顿，预计在当地时间明天下午抵达。我驻纽约总领馆的同事已经先期抵达波士顿协调。”
“周维现在的情况有更新吗？”苏清越问。
“fbi同意在您抵达后，安排一次领事探视，地点在波士顿联邦法院大楼。但对方再次强调，周维先生是‘重要证人’和‘关键情报提供者’，在‘必要调查程序’完成前，不能被引渡或单方面接触。”赵立语气平稳，但措辞谨慎，“美方的态度很强硬，他们显然想最大化利用手中这张牌。”
苏清越的手指在公文包表面轻轻划过。“他们想要什么？”
“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至少有三点。”赵立放下平板，“第一，他们想掌握‘保管员系统’的完整架构和客户名单，这涉及美国金融安全和可能的境内犯罪。第二，他们可能想以此作为筹码，在未来的某些双边谈判中换取利益。第三，不排除个别人或部门，想通过控制关键证人和数据，与‘老板’张某某或其残余势力进行私下交易。”
“所以周维和林薇都极度危险。”苏清越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地面，“不只在‘清理小组’的名单上，也可能成为某些执法部门或个人野心家的‘资产’。”
“是的。”赵立点头，“因此，我们的行动必须快、准、合法。首要任务是确保周维和林薇的人身安全，并设法将他们安全带离美国司法管辖范围。这需要高超的外交技巧和……一些临机决断。”
飞机昂首冲入云霄，短暂的失重感后，进入平稳的巡航状态。城市的轮廓在下方急速缩小，最终被云层遮蔽。
苏清越打开公文包，再次翻阅《静默之书》中关于“保管员”亲属的名单。她的目光停留在“孙佳怡”这个名字上。孙浩然的女儿，在波士顿大学读书，可能是开启瑞士“零号箱”的生物密钥替代者。她必须接触这个女孩，而说服她的难度，可能不亚于面对荷枪实弹的敌人。
“赵联络官，”她抬起头，“我们通过波士顿大学学联联系孙佳怡，她拒绝了。你有什么建议？”
赵立思考片刻：“直接、坦诚，但给予选择权。她是一个刚刚经历父亲惨死、世界观可能崩塌的年轻留学生。她害怕、警惕，但也可能对真相抱有最后的渴望。我们可以通过校方心理辅导中心或她信任的华人教授作为中间人，进行一次绝对私密、非正式的谈话。不强迫，只陈述我们知道的事实和她的处境，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如果她再次拒绝呢？”
“那我们只能依法请求美方，以‘重要案件关联人’或‘潜在受害者’的名义，暂时将她置于我们的保护性联络之下。但这会激化矛盾，是最下策。”赵立语气严肃，“苏书记，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腐败案，更是盘根错节的国际利益和人性考验。每一步都可能触发难以预料的反应。”
苏清越沉默地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从许慎行血书自尽的那一刻起，这个案子就已经脱离了常规腐败案件的范畴，变成了一场在刀锋上行走的国际暗战。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周维被fbi带走前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出安安画的全家福，浮现出母亲李淑芬强忍泪水的眼睛。
不能输。无论如何，不能输。
飞机穿越云层，向着北方疾驰。苏清越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
因为她的丈夫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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