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那番基于医理和现实的、条分缕析的反对，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林梦（沈绮梦）因恐惧而燃起的急切之火，却也让那深藏在灰烬下的、更为冰冷的决绝，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种异样的平静。直到林墨说完，用那种带着担忧和不容置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才缓缓抬起头。
“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薄冰碎裂，带着清晰的纹路，“精神力不足，方案未臻完善，风险巨大……这些，我都知道。”
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与林墨的距离，目光直直地迎上他审慎的视线。
“可是，你有没有算过另一笔账？”她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下去，我需要承担的风险又是什么？”
她的眼中没有泪光，只有一片被痛苦反复灼烧后留下的荒芜：“是每天夜里如期而至的、能将我撕碎的噩梦！是白天里任何一个熟悉声响都可能引发的、无法控制的惊悸！是那份如影随形、不知道何时就会降临的、被重新抓回去的恐惧！”
她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师兄，我的精神力为什么难以恢复？不是因为旧伤，而是因为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我、啃噬我的东西！它们就像附骨之疽，不除掉它们，我的精神力永远不可能真正充盈起来！等待？等待只会让它们把我的根基蛀空，等到你们认为‘准备充分’的那一天，恐怕……恐怕我已经没有足够完整的‘我’来承受这场手术了！”
她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林墨怔住了，他作为医者，只计算了手术本身的风险，却忽略了“不行手术”情况下，她正在持续承受的、足以将她拖垮的精神内耗。
“至于方案未臻完美……”林梦的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这世上，又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尤其是在对付沈君恒这样的事情上。等待完美，可能意味着永远失去机会。现在，至少我们还有一搏的勇气，还有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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