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正月十五·上元灯市·曲江池
长安的上元灯市,本以朱雀大街为脊,今年却把高潮移到了曲江池。
池面冰泮未久,水波映灯,万盏莲灯随波起伏,仿佛银河倾入人间。
画舫百余,首尾相衔,或挂琉璃灯球,或悬鲛绡灯笼,灯火在水面拉出一道道金线。
正中一艘三层龙首画舫,通体朱漆鎏金,船头立一杆赤纛,上绣“天策”二字,灯火映得血一般鲜艳。
舫内却静得出奇,只点三盏青釉小灯,灯光圈出一张矮几、三只蒲团。
李承乾、李治、崔昭,三人围几而坐——
皇帝、天策上将、皇后,亦是兄长、弟弟、妻子。
无人侍酒,无人随扈,连船桨都收了,任由画舫随波轻荡,仿佛一叶载满秘密的孤岛。
矮几上摊着一张辽东地图、一张东海海图,两图重叠处,用朱砂画出一枚巨大的红叉。
崔昭以指尖轻点红叉:“高句丽已亡,可亡给谁看?”
李承乾抿了一口梨花白,眼尾微红:“给关陇十六姓看。”
李治盘腿而坐,银甲未卸,甲叶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伸手在辽东俘虏名册上一点:“这里有真番王、扶余王旧部三百余人,面相似胡而非胡。
改其发式衣袍,赐以金叶、象骨,便成海外蛮王。”
崔昭接话:“再择五百精骑,披犀甲、持倭刀,扮作蛮王亲军。
正月十五献俘含元殿,鼓乐再响一次,稚奴便可名正言顺地‘再征五年’。”
李承乾指尖敲案:“九锡之礼,不可轻授。”
“那就授‘海外九锡’——旌节、斧钺、龙旗、象兵、银山、珠池、稻屯、市舶、封疆。
关陇若阻,便以‘开海裕国’压之。”
李治抬眸,眼底燃着少年独有的狂意:“五年后,我带万邦来朝;
若带不回来,便葬身鲸波,绝不拖累皇兄。”
话音落下,舫外忽起一阵风,灯焰摇曳,三人影子在舱壁重叠又分开,像一场无声的盟誓。
李承乾垂眸,指腹摩挲酒盏,声音低哑:“稚奴,你可知孤心里……不是滋味。”
李治一怔,旋即笑了,露出虎牙:“皇兄是怕我把阿姐也带走?”
崔昭抬手,一人额前弹了一指:“天下很大,心眼别太小。”
李承乾握住她手腕,指腹擦过那道旧疤,声音含混:“孤只是怕,海太大,风太急,你回不来。”
崔昭反手覆在他手背上,声音轻得像雪落:“我在长安,等你们一起回来。”
李治举杯,碰了碰兄长的盏沿:“那便说定,五年为期。
皇兄守陆,我守海,阿姐守心。”
三盏梨花白在灯下相碰,清冽一声,如冰裂玉碎。
酒过三巡,崔昭取出一只描金小匣,匣内三枚象牙牌:
其一,改扮蛮王名单;
其二,含元殿献俘仪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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