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月晦。
大雪初霁,山道尽没于白。皇陵深处却灯火通明——十二盏鎏金铜灯沿暗河一字排开,灯芯浸了龙涎,火舌稳如赤练,映得四壁蟠龙似要破壁而起。
宋菀与萧凛并肩行于石阶。
她一袭素红织金飞凤袍,发无珠翠,只以白绫低束,为父王戴孝;他玄青大氅,冕旒尽去,腰间悬那柄断玉剑,剑首龙纹在灯火下幽冷如活。
石阶尽头,便是子午铜台——先帝梓宫所在,亦是玉玺最后缺角需补之处。
铜台高三丈,四面悬以锁链,链上铜铃无风自鸣,声音清越,却似哀歌。
铜台中央,一方铜案,案心凹槽内嵌着那枚缺角玉玺。
缺口依旧,却在灯影下泛着温润白芒,像一张等待落墨的宣纸。
萧凛抬手,指尖抚过案沿浮雕——那是萧氏龙纹,与镇北王旗、与宋菀腕上旧疤,如出一辙。
他忽地低笑,声音散在铜铃间:“最后一笔,该我了。”
宋菀蹙眉:“玉玺需萧氏直系血,你早已……”
话未出口,便僵在舌尖——
萧凛已抬手,取下右眼眶上那枚玄玉眼罩。
灯影下,他右眼窝深陷,伤疤纵横,像被利刃剜过,又经火烙,乌紫狰狞。
他却神色平静,以指尖蘸了眼中残泪——那泪混着血,呈淡金色,缓缓滴落玉玺缺口。
“萧氏血脉,不止于精血。”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奇异的傲然,“眼为龙睛,泪为龙涎,皆可为引。”
淡金血泪落玉,缺口处忽起轻颤,像久渴之人遇甘霖,转瞬吸尽。
玉色由白转赤,一条细若发丝的赤线自缺口蜿蜒,游走于整枚玉玺,凝成完整一行篆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赤线定格,玉玺轻鸣,铜台四壁锁链齐齐震颤,铜铃大作,似万鬼齐哭,又似百鸟朝凤。
铜案另一端,一卷黄绫圣旨平展。
上半为先帝血书:【传位九千岁萧凛,以嗣大统】;
下半为空白,只待落名——【摄政皇后: 】
宋菀上前,以银刀划破指尖,血珠滚落,于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下:
【摄政皇后:宋菀】
血字成,圣旨忽地无风自卷,赤线自玉玺蔓延,顺着铜案凹槽,直贯圣旨首尾,像一条苏醒的龙,将两份诏书牢牢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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