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玉兰路77号灯火通明。地下酒窖被改成临时病房，白墙冷光，消毒水味混着潮气，像一座合法屠宰场。
洪骅靠在升降床，胡子拉碴，病号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的瘀青。右手被铐在床栏，左手无名指夹着血氧仪，监护仪“滴，滴”走得很稳，却像给死刑犯数倒计时。
虞清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进来，红裙外披白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钻石扣，像给这场逼供添几分喜庆。她抬手，保镖立刻递上文件袋，厚厚一叠，a4纸角标着“最终版”。
“老洪，别折腾了。”她声音温柔，像在哄孩子，“签了，大家都轻松；不签，”她指指墙角新装的摄像头，“明天这段‘病情说明’就会送到董事会，你神志不清，无法履职，我照样能拿到代理权，只是多费周章。”
洪骅抬眼，目光浑浊，却带着笑：“虞清，你慌了。鲍雯回来了，是不是？”
虞清脸色几不可查地一变，随即嗤笑：“一个过了气的黄脸婆，能翻什么浪？你别指望她救你，她恨不能你死。”
“是啊，我活该。”洪骅喘口气，喉结滚动，“但我更活该相信你。来吧，把笔给我。”
虞清挑眉，示意保镖解开手铐，只留拇指扣。魏正递上钢笔，笔尖镀金，在灯下闪着冷光。洪骅颤巍巍握住，翻到最后一页，乙方签名栏空着，甲方早已签好：虞清，龙飞凤舞。
他忽然抬头：“让婧婧来见我，一面就行。见不到她，我不签。”
虞清失去耐心，抬手掐住他输液管，透明液体瞬间停滞，“老洪，别给脸不要脸。你女儿在国外做实验，飞不回来。签！”
血氧仪开始报警，洪骅脸色涨紫，却咧嘴笑，像条濒临窒息仍倔强的老狗。虞清怕他真死，松开手，转头吩咐：“给他打镇静，控制在安全值，别影响签字。”
白大褂医生上前配药，针头刚要扎下，洪骅猛地咳嗽，咳得胸腔乱颤：“我签！别折腾了……给我按手印也行。”
虞清示意暂停，嘴角勾起：“早这样多好。”
洪骅握着钢笔，一笔一画写下名字，字迹歪斜，像被抽掉筋骨。签完，他主动把拇指按向印泥，却在落印瞬间，手腕一偏，章盖在日期栏下方，空白处多出一枚模糊指印，像枚小小问号。
虞清没在意，她眼里只有那页纸。她示意律师收好，又让人给洪骅补一针镇静，转身离开。铁门合上，屋里只剩仪器滴答。
昏迷前最后一秒，洪骅把舌头下的圆珠笔帽芯吐进指缝，笔芯里，藏着一张折成牙签粗的薄纸，上面用断裂的铅笔芯写着：婧婧，77b酒窖，遗嘱假，右下角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那是二十年前洪婧练画时最爱的签名。
次日清晨，保镖阿豪换班。他负责打扫酒窖外走廊，趁人不备，用鞋底踩住那张薄纸，连同灰尘一起扫进簸箕，倒进垃圾袋。十分钟后，垃圾袋被送上运餐车，拉出别墅。
三百米外绿化带，老周戴着鸭舌帽，假扮保洁员，把垃圾袋接过去，翻找，在鱼骨与茶叶间摸到那枚硬芯。展开，薄纸只有指甲盖大，字迹却清晰。他立刻拍照，发加密频道。
上午九点，鲍雯在洪家餐厅收到照片，放大，再放大，当看到那只小猫时，眼眶猛地发热，真的是父亲的求救。她迅速把图片传到电脑，用软件把笔画拉直，隐藏字母显现：77b→d→-2→p（password）。
“密码？”陆星澜敲键盘，“试试你爸常用组合。”
鲍雯输入洪婧生日+小猫英文=jingcat2001，系统提示正确，却跳出二级窗口：请插入虹膜。
她看向镜面里的自己，右眼还戴着那片复制虹膜隐形。她笑了：“原来，他早把钥匙留给我。”
中午，魏正被虞清叫到办公室，一份《遗嘱补充协议》拍在面前：“两小时内办好公证，让洪骅录视频，说自愿把30％股权赠与我，身后即刻生效。”
魏正头皮发麻：“虞总，洪总刚签完转让，再立遗嘱，程序太紧，公证处会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