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件物品,无实用功能,以该时代技术无法解析仿制,直接物理影响极小。”小六分析,“但潜在影响等级中高:一,强化当地非理性迷信行为,可能催生非预期祭祀活动;二,若此物流出村落,被更高层级社会单元(如官府、士人)获得并研究,可能引发对本时代不应有的技术好奇或哲学冲击;三,此事件证明,参赛者活动已存在‘文明污染泄漏’,非孤例概率超过87%。”
“必须回收,而且要消除影响。”元怜云斩钉截铁,“但不能暴露。小六,模拟村民集体注意力的转移方案。”
“周铭,准备一套仿古夜行装备,要绝对不起眼。沈清,帮我编一段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神谕’,用古体字。”
行动在深夜展开。小六先在村口那棵被视为神树的老槐树树冠,模拟出一片柔和的、缓缓流转的微光,同时扰动空气,发出低沉如叹息般的“山音”。效果立竿见影,守夜人和被惊动的村民纷纷涌向村口,祠堂一时空虚。
元怜云已传送至附近林中,一身深灰近黑的粗布夜行衣,面覆黑纱。在小六屏蔽了犬吠和脚步声的辅助下,她如狸猫般潜入祠堂。供桌上,那枚银色包装袋在烛光下格外扎眼。她迅速将其取下,放入特制的隔离袋,同时将一枚提前准备好的、带有天然包裹体的白水晶(已做旧处理)放回原处,旁边摆上一片写有炭笔字的木片。
木片上,是小六根据扫描的古代碑文风格生成的字体:“山灵清静,勿存外物。水晶纳祥,佑尔安康。”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元怜云撤离,传送返回。不久,村民返回祠堂,发现“神物”变样,先是惊慌,待读过木片上的字后,反而释然,继而更加敬畏。“山神显灵了!收走了那不明之物,赐下水晶祥瑞!”“定是我等凡俗之物,污了山灵清净!”一场潜在的认知危机,被引导成了对“山神”更虔诚的信仰。
“一次成功的‘降神操作’,”回到办公室的元怜云却毫无喜悦,“但治标不治本。一个包装袋能混进来,就能有更多。小六,立即启动最高精度扫描,清查所有已使用过的挑战区域!一寸都不要放过!”
扫描结果令人头皮发麻。初级挑战区,尤其是早期监管不严密的区域,如同一个粗心游客留下的垃圾场:塑料水壶碎片卡在石缝里,金属鱼钩挂在溪底,彩色的合成纤维线头飘在灌木丛,食品包装残渣半埋在土下,甚至还有一片使用过的、带着血渍的创可贴黏在树根。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污染:现代防晒霜和驱蚊水在溪流和植物表面的微量残留,选手身上携带的、与古代菌群截然不同的微生物……污染星罗棋布,并随着水流和动物活动,有扩散的趋势。
最危险的是一枚被选手丢弃的、未点燃的镁棒打火石,躺在中级挑战区边缘。如果被某个好奇的古代猎人捡到,轻易打出火花……那对“取火”技术的认知冲击,将不可估量。
“我们之前太天真了。”元怜云看着污染分布图,声音沙哑,“只顾着赛事的精彩和商业的成功,忘了我们打开的是一扇不能回头的门,门缝里吹出的风,都可能引起另一边的风暴。”
一次紧急的、高规格的闭门会议召开。元怜云、沈清、被紧急请来的顾青山院士、还有作为野外伦理顾问的郑克。顾院士看着污染报告,脸色凝重:“这不仅是垃圾问题,这是生态入侵和文明污染。你们在玩火。”郑克则从实操角度指出:“真正的野外求生,讲究‘无痕山林’。你们现在的做法,连最基本的户外伦理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