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里,裴喜君正在收拾院子,见苏无名回来,连忙上前:“义兄怎么闷闷不乐?”
“李刺史死了。”苏无名叹了口气。
“什么?”裴喜君愣住了。
这时,费鸡师闯进来,一脸懊恼:“宁湖一点都不好玩!”
“鼍神酒喝不上!早年那酒叫南天酩,百姓都爱喝,现在被邀月楼独家酿造,只供鼍神!”费鸡师拍着桌子,“我说我是司马的门客,他们都不卖!”
苏无名笑了:“走,去邀月楼,我倒要看看这酒有多金贵。”
邀月楼里,伙计看着苏无名,满脸为难:“不是小的不给面子,这酒只有每年三月初三上巳节鼍神生日那天,登鼍神岛观礼的官民才能喝到。您是司马,定会被邀请的!”
“州里的美酒,由州里百姓享用本是天经地义,若被所谓鼍神独占,他,恐怕就不可称为神了吧?”苏无名语气冷淡。
伙计吓得一哆嗦:“莫乱说!这话要是叫神社听到,会连累我的!”
苏无名:“你们如此膜拜,还有什么神大典,那我问你,你可见过鼍神?”
伙计摇头:“我可没那个眼福,但我家主人见过!”
苏无名:“叫你家主人来!”
老板很快走来,笑着说:“每年上巳节,我运酒上岛,鼍神会现数丈高的真身,还会问话呢!”
“鼍神第一次显灵,是三十年前?”苏无名追问道。老板点头,苏无名却陷入沉思。
邀月楼中,苏无名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宁湖的神,当真从后汉时就有?”
伙计连忙点头,双手还不自觉地绞着围裙:“那是自然!后汉末年宁湖发大水,百姓全靠趴在巨鼍背上才活下来,鼍神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只是……只是鼍神他老人家第一次显灵是在三十年前,自那以后,宁湖才越来越富庶。”
费鸡师听得不耐烦,伸手拍了拍桌子,酒葫芦在桌上晃了晃:“行行行,鼍神显灵,我信了!可咱们说的是酒!你这邀月楼是宁湖的产业,苏司马是新上任的宁湖司马,难道还喝不上一口本地酿的‘鼍神酒’?”
“客官,您别为难小的!”伙计往后缩了缩,额角渗出冷汗,“这鼍神酒是专供鼍神饮用的,邀月楼只是奉旨酿造,每月只出三十坛,全要送往上岛。
别说您二位,就是李刺史来了,也只能在三月初三上已节那天沾点观礼时的酒气!要是鼍神社的人听见您这话,小的这条命就没了!”
苏无名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语气冰冷:“走,咱们去街上看看,我倒要瞧瞧,这宁湖到底是大唐的州府还是神的私地!”
宁湖的街市看着热闹,青石板路上行人往来,两旁铺子的幌子随风飘动,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百姓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苏无名和费鸡师刚拐过街角,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哀求声。
林家客栈门前,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对着几个戴鼍脸面具的汉子连连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各位官爷,再宽限三天!就三天!”那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客栈这两个月没什么客人,实在凑不出社钱和利息啊!”
带头的小头目穿着黑色短打,抬脚就往那老者胸口踹去:“宽限?三个月前就给你宽限过!你敢说神社的利息高?我看你是不敬鼍神,找死!”
“住手!”苏无名快步上前,伸手一把攥住那小头目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