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司马府院落里,贺犀快步而来,在院子里就喊上了,兴奋道:“苏司马,全城都找不到刺史,但有个地方可以去碰碰运气。”
费鸡师进门,却不管贺犀是否在场,便开口道:“寒山,如长安之鬼市,宁湖最易藏身之处,上巳节前连续三天会有寒山宴,今天是第一天。你们猜怎么着?宁湖官民平时有钱都喝不到的鼍神酒,这三天里,在寒山随便喝!鼍神请客!真是太好了!这么说这个鼍神也许不坏……”
卢凌风气道:“我是让你出去寻酒的吗?”
费鸡师说:“哎,万一李刺史也是爱酒之人,他就一定会去呀!”
苏无名:“贺参军想说的地方可是这寒山?”
贺犀:“正是。”
苏无名看向卢凌风:“卢参军连续三天暗查了寒山,你说说吧。”
卢凌风说:“寒山白天冷寂,夜里热闹,鱼龙混杂,有盗匪混迹,确实很像长安的鬼市。平时很多店铺大门紧闭,很多房屋更是无主,流浪之人随便住,上一把锁,别人就进不去了,所以想找人太难。
但是这上巳节前三天则不同,也就是从今天开始到上巳节当天,寒山之内所有店铺、房屋都不许上锁,寒山宴更是所有寄居之人同饮的盛宴。之前苏司马曾推断,若李刺史还活着,必藏身于寒山,而想找到他,就得靠这三天。我没见过刺史本人,恐怕得靠贺参军和那江湖女子了。”
苏无名点头:“有劳贺参军带上樱桃,今夜我们同赴寒山宴!”
夕阳西下,宁湖的湖面泛着金光,可谁也不知道,寒山宴上又会藏着怎样的凶险。
暮色笼罩着宁湖的寒山道。这条依山而建的长街却没沉进黑暗,反倒被无数灯笼装点得亮如白昼,衣衫褴楼的流浪汉、面黄肌瘦的穷苦人穿梭其间。
苏无名、武清平、卢凌风、樱桃、贺犀等人早已换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混在人群中。
费鸡师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咂舌:“这地方真是邪门得神奇!有住有喝,比待在长安鬼市还自在!老贺,你早该带我们来!”
贺犀边走边捋了捋皱巴巴的衣襟,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住在寒山的人,籍入了‘鼍神户’,不用缴一文钱赋税。每年上巳节前三天,神社还会办寒山宴,赐酒赐肉。只是……这恩惠,是鼍神给的。”
“鼍神?”卢凌风嗤笑一声,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撒钱给穷人?他们能有这好心?怕不是另有所图。”
这话刚落,三名流浪汉突然围了上来。为首的汉子颧骨高耸,眼神像盯猎物似的锁着卢凌风:“你说什么?敢私谤鼍神!没有神社,我们早饿死在街头了!”旁边两名流浪汉也跟着起哄,伸手就要推搡卢凌风。
苏无名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双方,语气里满是歉意:“诸位莫怪!我这兄弟是外乡人,不懂宁湖的规矩,口无遮拦,绝非有意谤神!我们是来给鼍神上香的,这就去浪人馆拜神,给诸位赔罪!”
三名流浪汉见他态度诚恳,又听说他们是来拜神的,脸色才缓和些,嘟囔着“下次说话小心点”,悻悻地散开了。
卢凌风气得想去打人,刚要发作,费鸡师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中郎将消消气!为了鼍神酒,忍忍!说不定喝了酒,李刺史就自己冒出来了!”
卢凌风狠狠瞪了他一眼,终究压下了火气。他知道,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浪人馆”三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这座歌楼是寒山最扎眼的存在——朱红的柱子、雕花的窗棂,里面传出的丝竹声和欢笑声,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贺犀抬头看了眼牌匾,对众人道:“这里是寒山最热闹的地方,李刺史若在寒山,十有八九会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