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我?”毕成业脸色惨白。
苏无名解释:“你打扮怪异,却只让梁知一人见到,岂不蹊跷?你每次出现必狂笑,不过是掩饰原本的声音。上次在这里见面,我便已猜出你的身份。”
“我来长安是为了当官,开霄云楼是为了结交权贵,可没人肯帮我!”毕成业嘶吼道,“当官不成,我才卖游光,本钱不是我出的,上人神通广大,会重整朝堂!”
“上人是谁?”苏无名追问。
毕成业却冷笑:“你配知道吗?”
苏无名示意人搜身,却没找到游光。
“别搜了,”毕成业笑道,“太常寺奉礼郎徐知运的肝,制的是游光绝品,量很少,刚好够成佛寺《降魔变》点睛!”
他刚说完,一支劲弩从黑暗中射来,正中他的胸口。
樱桃与老贾连忙顺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追出去,苏无名看着毕成业的尸体,喃喃道:“降魔变……”
成佛寺大殿里,秦孝白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阿祖!阿祖!”他用力晃动身体,呼喊着师弟的名字。
阿祖吟着唐诗走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谁绑了我?这是谁干的?”秦孝白急声道。
阿祖不理,继续吟道:“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阿祖,是你吗?你往酒里下了药?”秦孝白冷静下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跟你十三年,我早已学成丹青圣手,就等明日一鸣惊人!”阿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这是游光—你一直不肯用的邪物。”
“你还是拿到了!你想玷污我的《降魔变》?”秦孝白挣扎着,眼中满是愤怒。
“我不叫阿祖!”阿祖突然嘶吼,“我姓庾,六朝士族之后!若不是祖父得罪武曌,我怎会沦为奴,等着你拯救?你从来都拿我当贱奴!”
“你疯了!快放开我!”秦孝白气得浑身发抖。
“魔王脱壁?那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阿祖狂笑着:“上人是我父亲的朋友,他给我金饼,让我画魔王,你以为你真的天下第一?”
“你明知游光是用人肝制作的,还敢用?”秦孝白的声音带着哭腔。
“明日公主和太子来,僧俗已都被清走了,你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阿祖拿出精美的碗,将游光倒入,“这份游光,能让我名扬天下,以后你的画都要留我庾某人的名字!”
他手持点睛之笔,踏上高凳,蘸取泛着蓝光的游光,就要往壁画上魔王空洞的眼眶点去。
秦孝白用尽全力,以一条腿为支撑,连人带椅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向高凳—就在笔尖即将触到壁画的瞬间,他的脚狠狠踹在高凳底部。
高凳一晃,阿祖失去平衡,从凳上摔落,头重重撞在地上。
他手中盛着游光的碗碎裂,蓝幽幽的颜料洒了一地阿祖的头下渗出一摊血,死不瞑目。
秦孝白瘫在地上,喘息着看着阿祖的尸体,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师弟会以这样的方式背叛自己。
成佛寺的夜格外寂静,只有大殿里未点睛的《降魔变》默默注视着这场悲剧。冥阴节的黎明即将到来,而降魔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