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站就到了拾阳,众人找好落脚点,打算修整一番,再备一些补给。
缓步进了城。街上已有了烟火气,老牛拉着车走过,驴背上的小媳妇哼着小调,挑担子的汉子吆喝着卖胡饼,一派安宁景象。公廨门口,独孤遐叔正在跟衙役老周说话。
他一夜没睡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却难掩期待:“独孤件作家离这儿近吧?”
“拐个弯就是。”老周挠了挠头,“就是那两扇大黑门,跟棺材板似的,不吉利。”
独孤遐叔却皱眉:“你这话说的,什么吉利不吉利?我与兄长约好去吃傅饪,岂能食言?”
他说着就要走,老周连忙追上:“县令,他家三代件作,还开着明器店,阴气重得很,您新官上任,还是别去了……”
独孤遐叔没理他,径直走向独孤羊家。
两扇黑漆大门铜环上生着薄锈。独孤遐叔抬手叩门,里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谁呀?”
门开的瞬间,独孤遐叔如遭雷击,站在面前的女子,竟与轻红长得一模一样!
他啊了一声后退,那女子却笑了,腰肢一扭,带着几分妩媚
“新来的县令吧?我家件作说您是本家,还是个好人,今日一看,果然清秀。”
独孤遐叔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闪过南州的雨天轻红递给他的热茶,还有她临死前的模样。
他冲上去,想抓那女子的手:“轻红,你怎么在这儿?为何不住进公廨?”
那女子慌忙躲开,嗔怪道:“县令这是干什么,让人看见像话吗?”
说完,她便进了院子。
独孤遐叔不管不顾,追进院子里,才发现那女子嘴角多了颗痣。
“你怎么多了颗痣?”他伸手想去摸,“是不是故意逗我的?”
“哎,你这县令……”那女子还想躲,院外突然传来老周的喊声:“独孤县令!出事了!”
老周狂奔而入,一见两人拉扯的模样,连忙转过身去。
独孤遐叔愣在原地,那女子趁机挣脱,对老周喊道:“什么事这么急?”
“命案!”老周喘着气,“独孤件作……在明器店被泥俑杀了!”
那女子尖叫一声,冲进屋里喊:“娘!”
独孤遐叔僵在原地。老周疑惑地看着他:“县令,您怎么了?她是独孤羊的媳妇春条啊,您认错人了?”
“春条……”独孤遐叔喃喃自语,才想起昨夜独孤羊说的
“我家春条”,眼前又闪过南州的雨,他忽然觉得头很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灵渡明器店外挤满了人,捕快们持着刀维持秩序,百姓们踮着脚往里看,议论声嗡嗡作响。
苏无名等人刚走到街角,就听见“泥俑杀人”的说法,不禁皱了皱眉,挤过人群往店里去。
店里摆满了陪葬品,有唐三彩的马、纸扎的人、青铜的鼎,还有半屋子的彩色泥俑,比人略高,青面獠牙,手里握着各式兵器,釉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独孤羊的尸体靠在矮椅上,胸口插着一把剑,剑柄握在一尊泥俑手里。他的眼睛和嘴都张着,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三十多岁的牛耆长蹲在地上,手指戳了戳独孤羊的胳膊。
徐县丞在他身后皱着眉,脸色难看。
独孤遐叔跟着老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具尸体,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兄长……”
“哟,县令亲自来了!”牛者长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屑:“看来这案子不用我查了,您请。”
他说着就要走,老周连忙拦住:“牛耆长,您得协助县令啊!”
“有你说话的份吗?”牛耆长瞪了老周一眼,又看向独孤遐叔,“这拾阳县的凶案,哪回不是我破的?县令要是会查案,尽管来。”
独孤遐叔被噎得说不出话,正想开口,目光扫到门口,发现苏无名站在人群后,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迎过去:“苏先生!真的是您?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