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
右臂的检查结果与左臂相似,腕处有大片淤青,手臂上也有抓痕。然后,武清平起身:“这些伤痕,应是与人扭打所致。”
那夜,明器店里,鲁二掐着春山的脖子,春山双手乱抓,指甲在鲁二的左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后来鲁二举刀要刺,春山又死死抓住他的右腕,两人僵持间,鲁二的腕部被捏出大片淤青——这伤痕,与曹惠的查验结果分毫不差。
接下来,武清平解开鲁二的衣袍,露出胸口的创口,前后两个洞口都有着暗红的血迹,皮肉卷凸:“验,死者背部遭利刃插入,胸肋处亦有创口,前后创口皮肉卷凸,周遭血痕凝结。袍服破口与创伤相符,内外皆有血迹,可断为利刃猛刺,后背入、胸肋出,此为致命伤。”
“记下。”
“以伤口推断,应死于前日亥时。”武清平说完,就要去验娄青苔的尸体。
“鲁大带到!”衙役的声音传来。
鲁大被押到鲁二的尸体前,一看清那张脸,他当即哭嚎起来:“二郎!我的弟弟啊。’
卢凌风与武清平对视一眼,心底都有了答案。
青鸟也却突然冲过来,抱着尸体咿咿呀呀地哭,瘦小的身子在尸体旁缩成一团。一名衙役想把她推开,卢凌风却一把按住那衙役的手,眼神凌厉,吓得那衙役连忙后退。
武清平于心不忍,上前抱住青鸟,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青鸟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小手紧紧抓着武清平的衣袖,满眼依赖。
“卢凌风,你找个人带她去喜君那吧,要不然她在这,我没法……”武清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尸体。
卢凌风点头,点了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衙役:“你去走一趟吧。”
武清平见人走了,刚要验尸,突然,只见曹惠一声断喝震得窗棂发抖。
“大唐女仵作曹惠验尸,鬼神避之!”
她走到娄青苔的尸体旁,见武清平欲验尸,顿时沉下脸:“尔非仵作,为何验尸?”
“老人家息怒,她……”独孤遐叔刚要解释,却被武清平抬手制止。
“既然真正的仵作来了,就让真正的仵作来验尸吧,但您老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讲……”说着,武清平就退到了卢凌风身侧。
曹惠戴上白手套,指尖按压娄青苔的胸腔,突然对春条道:“半个时辰后,将尸体抬到太阳下,随我来。”
她转身往外走,春条连忙跟上,
独孤羊家的厨房里,白梅被捣成泥,与葱椒、面粉、酒糟混合在一起,被揉成圆饼。
曹惠手把手教春条揉面,枯瘦的手指裹着面粉,动作却依旧熟练:“这白梅饼能验出皮下的淤血,是你祖父传下来的手艺。”
春条的手微微发抖,面团粘在掌心。她从未想过,丈夫毕生坚守的件作技艺竟藏着这么多门道。
公廨院落里,娄青苔的尸体被抬到阳光下,盖着一层白布。
曹惠提着饼铛赶到了,春条跟在后面,手里端着刚烤好的白梅饼。
“点火!”临时构置起来的炉火被点着。曹惠将饼铛放在火上。
待饼铛温度升高,她又取出两张白纸,平铺在尸体的肋部。
她拿起一张白梅饼,轻轻按在纸上,对春条道:“跟我学,用些力气。”
春条犹豫着拿起另一张饼。指尖触到尸体冰凉的皮肤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曹惠却厉声道:“仵作之妻,何惧死人?”
春条咬咬牙,将那块白梅饼按在纸上。
阳光渐渐西斜,曹惠示意她取下饼和纸,纸上赫然印着数道淤血痕迹。
“禀县令,”曹惠抱拳,声音铿锵:“死者肋部肋骨断裂,乃重物闷压而死,非掐喉所致。”
武清平叹道:“白梅饼验伤,我今日也算长见识了。”
卢凌风亦走上前,对着曹惠拱手:“老人家技艺高超,卢某钦佩不已。”
曹惠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独孤遐叔身上:“钱,我不要,只求尽快抓住杀我儿的真凶!”
她说完,身体一晃,险些摔倒。春条连忙扶住她,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