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吾妻被辱,必报此仇。’”钟伯抹着眼泪:“他让我把剑放到泥俑手里,见谁来就指认谁是凶手。我见牛大名害了我阿弟,便自作主张指认了他。”
曹惠猛地站起来,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仵作不可杀人—这是行训!犯此规者,当即日自裁!”
她望着堂外的夜空,眼泪滚落:“我儿是自行了断的……”
公堂之上瞬间寂静下来,春条捂着脸痛哭,马槐低头叹息,董好古也没了往日的傲气。牛大名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卢凌风走到武清平和苏无名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清平……师兄……是我疏忽了,没看出独孤羊的心思。”
“你已做得很好。”苏无名微微一笑,“此案能破,多亏你放牛大名引蛇出洞,还有曹老人家的验尸技艺。”
“就是啊!卢凌风,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不也没看出来。”武清平笑着安慰。
窗外的月光洒进正厅,落在泥俑的残骸上。
独孤遐叔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明白苏无名此前说的“但愿世清平”—若天下无案可查,才是百姓之福。
几日后,拾阳县贴出告示:牛大名盗窃、诬陷、杀人,判斩立决;董好古收购盗墓赃物,罚银千两,闭门思过;春山盗窃、包庇,杖责三十,流放三千里;马槐误伤人命,念其初心向善,罚银五百两,资助青鸟的生活。
行刑那日,曹惠拄着拐杖站在刑场旁,白发在风中飘动。
牛大名被押着经过时,她轻声道:“牛大名,按规矩,仵作不临刑场。但待你砍头之日,大唐女件作曹惠要去为你验尸!我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长着人心!”
咣当一声,曹惠因过于激动,倒栽在椅上。
费鸡师连忙上前把脉,打开针包,公堂之上一阵忙乱。
苏无名突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指缝间渗出的黑血落在衣袍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师兄!”“师叔!”卢凌风与武清平惊得上前一步,伸手想扶,却被苏无名抬手拦住。
夜色中的官道上,风裹着细雨斜斜落下,一个紫衣人僵硬地转过头,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让跌坐在地的苏无名浑
身发颤。直到那紫衣人远去,风雨骤然停歇,浓雾像潮水般涌来,将官道吞没。苏无名刚起身,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旁匆匆掠过。
他试探着喊:“独孤仵作?”
那人驻足回头,正是独孤羊。
“前方凶险,件作谨行!”苏无名连忙提醒。
独孤羊却只是淡淡一笑:“仵作之死,无足轻重。”
“可你已不在人间……”苏无名眨了眨眼,疑心自己仍在梦中:“可有遗憾?”
“春条傅饪做得好,若开家小店,定生意兴隆。”独孤羊的眼神里满是憧憬:“我已为她备下开店之资,只恐无人能找到。”
“若你信任,便告诉我!”苏无名急切地追问。
可独孤羊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进浓雾之中,任凭苏无名如何追赶,最终只余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