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诺丁城在薄雾中苏醒。旅店简陋的房间里,林羿缓缓睁开眼,结束了后半夜的浅度冥想。神念内视,魂海中那座钦天殿碑依旧沉凝如山,碑体上流淌的暗金甲骨文散发着亘古苍茫的气息。经过一夜休整,因长途跋涉和神念运用带来的些微疲惫已一扫而空,气血充盈,精神饱满。
“唔…小羿哥哥…”旁边的小床上,小舞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两条可爱的蝎子辫睡得有些松散,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初醒的懵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的小花布包袱,感受到里面“玉石”和铜钱的轮廓,才安心地露出笑容。
“醒了?睡得还好吗?”林羿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传来一阵细微的噼啪声,那是《九重劫身》带来的强健体魄在舒展。
“嗯!”小舞用力点头,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对新一天的期待,“小羿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去那个很大很大的房子了?”她指的是武魂分殿。
“嗯,先去吃早饭,然后就去。”林羿笑着点头,帮小舞把乱糟糟的蝎子辫重新扎好。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特有的烟火气息。旅店一楼的小厅堂里,已经坐了几桌客人,大多是行色匆匆的商旅。店家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几个粗面馒头,虽简单,但胜在热乎管饱。
小舞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大眼睛却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对每一个进出的陌生人都充满了好奇。林羿则安静地吃着,神念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至旅店门口。
感知中,街道开始苏醒。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早点摊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脚步声、远处隐约传来的铁匠铺打铁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充满生机的城市晨曲。他甚至能“听”到隔壁桌两个行商低声谈论着某个魂兽材料的价格波动,感知到门外一个妇人挎着菜篮走过时,篮子里新鲜蔬菜散发的清冽水汽。
神念在喧嚣中穿行,过滤着庞杂的信息,如同在浑浊的水流中捕捉清晰的游鱼。林羿发现,这种置身于真实环境中的神念感知练习,比在安静的山坳里效果更佳,对神念的凝练和控制力的提升都大有裨益。
用过早饭,林羿付了房钱(几枚铜魂币),带着迫不及待的小舞走出了旅店。
阳光彻底驱散了薄雾,诺丁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宽阔的青石板街道向远处延伸,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四溅;杂货铺门口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农具到布匹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矿石;早点摊前热气腾腾,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引着行人的食欲。行人明显多了起来,穿着打扮各异,有粗布短打的平民,有身着绸缎的商人,也有穿着劲装、气息彪悍的魂师。车马辚辚,人流如织,一派繁华景象。
“哇!好多人!好多房子!”小舞紧紧抓着林羿的手,小嘴微张,粉红色的大眼睛应接不暇,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一会儿指着路边一个吹糖人的小摊,看着艺人灵巧的手指捏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造型,兴奋得直跳脚;一会儿又被一个卖彩色风车的小贩吸引,风车在晨风中哗啦啦地转着,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小羿哥哥快看!那个大房子好高!上面有亮亮的宝石!”小舞指着远处一座高大建筑顶端镶嵌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魂导器灯罩,一脸惊叹。
“那是魂导灯,晚上会发光。”林羿笑着解释,心中却暗自感慨斗罗大陆的奇特造物。
“哦…”小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被街边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牢牢吸住。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小丫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羿看在眼里,拉着她走过去,掏出两枚铜魂币:“老板,来一串。”
“好嘞!”小贩麻利地取下一串最大最红的递过来。
“谢谢小羿哥哥!”小舞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那层晶莹的糖壳,小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幸福满足的笑容,“唔!好甜!比酸浆果甜一百倍!”她像捧着稀世珍宝,一小口一小口地珍惜地吃着,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林羿看着小丫头满足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他牵着吃着糖葫芦、一步三回头的小舞,在熙攘的人流中穿行,朝着城市中心那座最为宏伟、最为醒目的建筑走去——诺丁城武魂分殿。
越靠近中心区域,街道愈发宽阔整洁,建筑也愈发高大华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庄严肃穆的气息。终于,一座巍峨的宫殿式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
巨大的拱形门楼由白色巨石砌成,雕刻着繁复而神圣的花纹。门楼顶端,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与一对展开的洁白羽翼交叉的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形的威严——正是武魂殿的徽记!宽阔的台阶自下而上延伸,两侧矗立着身穿银亮盔甲、手持长枪、神情肃穆的守卫。进出的人流明显减少了许多,且大多步履匆匆,神色恭敬。
与周围繁华喧嚣的市井相比,这里如同另一个世界,充满了秩序与力量感。
小舞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连吃糖葫芦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粉红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怯意,小手把林羿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别怕。”林羿感受到她的紧张,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声音沉稳,“我们只是来见素云涛大人。”
他带着小舞,踏上那宽阔的白色石阶。守卫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来,在林羿身上略作停留,又移开了。
穿过高大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其开阔、铺着光洁大理石地砖的宏伟前厅映入眼帘。高高的穹顶绘着瑰丽的宗教壁画,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投射下来,在地上形成斑斓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前厅两侧是高大的廊柱,通往不同的区域。正对着入口,则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深色晶石打造的接待台,后面站着几位穿着武魂殿制式灰色长袍的办事人员,神情一丝不苟。
整个大厅显得空旷、肃穆、安静,只有办事人员低声交谈和人们行走时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小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大眼睛里满是新奇和紧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穹顶那些巨大的天使和圣剑壁画。
林羿定了定神,带着小舞走向接待台。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办事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您好,我们来自圣魂村,应素云涛执事大人之约前来。”林羿不卑不亢地说道,声音清晰。
“圣魂村?素云涛执事?”女办事员微微颔首,翻看了一下手边一本厚厚的名册,“林羿?”
“是我。”
“嗯,记录在案。素执事交代过。他在三楼左侧第三间办公室。你们可以上去。”女办事员指了指大厅一侧盘旋而上的宽阔石阶。
“多谢。”林羿点头致谢,牵着小舞走向楼梯。
沿着光洁的石阶向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小舞紧紧挨着林羿,小声问:“小羿哥哥,那个大叔…会不会很凶?”
“素云涛大人是武魂殿的执事,负责维持秩序。我们按约定前来,他不会为难我们的。”林羿平静地回答,同时神念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出。
一层…二层…三层…
神念扫过空旷的走廊和紧闭的房门。感知中,大多数房间内气息平稳,或是在处理文书,或是在静坐冥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魂力波动,比外界浓郁许多。
他的神念最终锁定在三楼左侧第三间房门外。房间内,一道沉稳而略带锋芒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可辨——正是素云涛!他的气息比在圣魂村时更加内敛,却也更显深沉,如同蛰伏的独狼。
林羿的神念并未尝试穿透房门,只是在门外轻轻掠过,如同微风吹拂。然而,就在神念掠过房门的瞬间——
房间内,正坐在宽大书桌后翻阅卷宗的素云涛,握着鹅毛笔的手猛地一顿!他霍然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投向房门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警惕!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穿透力的精神波动扫过了他的房门!这波动绝非魂力,却让他这位大魂师都感到一丝本能的悸动!
是谁?在探查他?
素云涛眉头紧锁,放下鹅毛笔,全身魂力悄然运转,戒备提升到了极致。他刚站起身,准备走向门口查看——
笃笃笃。
敲门声恰好响起。
素云涛脚步一顿,眼神更加锐利。他沉声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林羿牵着小舞走了进来。
“素云涛大人。”林羿微微躬身行礼,神色平静,目光坦然。小舞则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和一双好奇又带着点害怕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很凶的大叔”。
素云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林羿身上!他仔细地审视着这个少年。比起三个月前在圣魂村山坳里那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模样,此刻的林羿气色红润,身形似乎也结实了一些,眼神沉静,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但更让素云涛心惊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林羿身上那股沉凝厚重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加内敛,也更加…深不可测了?这绝不是普通孩子养好伤就能达到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