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岁的指尖在粗糙的麻绳上又极轻地敲了一下，三短一长的节奏，像石子投进静水，只有扎万能捕捉到这隐秘的信号。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原本涣散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清明，随即又被混沌覆盖，垂着的脑袋微微低了些，像是被恐惧攫住，实则在暗中调整着脚步，配合着封千岁的动作。
封千岁缓缓抬眼，帽檐的阴影落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线，她看向利蒙，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似褒似贬的玩味：“好，看来能做你主子的人，还是有点能耐的——至少没让你这蠢货坏了全盘的交易。”
话音落，她攥着麻绳的手稍一用力，拉着扎万往前迈步。扎万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鞋底蹭过碎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嘴里依旧喃喃着不成调的胡话，只是那胡话里，偶尔夹杂着几个极轻的音节。
封千岁的步伐不疾不徐，披风下摆扫过地面，墨绿马面裙上的夹竹桃绣纹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每一步踩下去，都像踩在利蒙的焦躁上。
她的虎口被麻绳勒得生疼，瘀青处传来钻心的痛，可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连牵着扎万的手都稳得没有一丝晃动，仿佛不是走向虎穴，而是走在封家的庭院里。
鎏金巷里，卡斯敞开衣襟，露出小麦色的胸膛。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出长长的灰烬，他将封千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低低地轻嗤一声，那笑声带着几分被取悦的玩味，又藏着几分阴鸷。
“有点意思。”卡斯弹了弹雪茄灰，灰烬落在满是划痕的金属桌面上，碎成粉末，他抬眼看向监控屏幕里封千岁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小丫头，倒是比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条子有意思多了——知道先挫利蒙的锐气，还不忘捧我一句，倒是会做人。”
摩比嚼着口香糖凑过来，下巴抵在卡斯的椅背上，眯着眼看屏幕：“老大，这丫头嘴皮子厉害，要不真别杀了？留着给咱们做事，比利蒙这蠢货顶用多了。”
“留？”卡斯瞥了他一眼，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和封千岁方才敲麻绳的频率隐隐重合，“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本事要是能为我所用，诺基亚城往后就没人敢管咱们的事了。”
克坦举起擦枪，闻言抬了抬眼皮，枪管擦得锃亮，映出他冷硬的侧脸：“老大，别耗着了。利蒙那家伙脑子不够用，再聊下去，指不定被这小丫头绕进去。我看她走路的姿势，手一直贴在披风里，怕是藏了东西，不如我现在过去，直接把人绑来。”
卡斯摆了摆手，吐出一口烟圈，烟圈在监控屏幕前散开，模糊了封千岁的身影：“急什么？猫抓老鼠，总得先让老鼠跑两步。等她上了车，进了我的地盘，她那点能力，翻不起什么浪。”
他顿了顿，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透过滋滋的电流传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利蒙，别跟她废话，把人带过来。记住，留活的，我要亲自审她。”
码头这边，利蒙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卡斯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钻进耳朵，他立刻收了脸上的烦躁，对着对讲机应道：“是，老大！我这就把人带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