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声音,在特护病房里不断地回响。
两天了,这声音仿佛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病床周围,几位资深的医生眉头紧锁。
反复比对着手中一沓沓最新的检查报告,低声交流着,语气充满了困惑和无力。
“太奇怪了……生理指标全部趋于稳定,甚至比正常人要好上很多很多。”
“脑电波显示大脑皮层活动非常活跃……可为什么就是不醒?”
“神经系统反馈正常,激素水平也正常……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昏迷病理特征。”
“姜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
为首的医生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看向一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姜振山,语气沉重而带着歉意。
“姜小姐的身体状况,从医学角度看,没有任何问题。这种持续性的深度昏迷……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只能说,很像是植物人,但却完全不一样,实在找不到明确的病因和有效的促醒方案。”
姜振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我,知道了。谢谢……各位医生。”
医生们带着无奈和同情陆续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振山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指尖颤抖着抽出一根。
但目光触及病床上女儿苍白安静的面容,又猛地顿住,将烟塞了回去。
颓然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
秦阳一直沉默地倚靠在病房门口,一言不发。
两天来,他也是几乎没有合眼,甚至就连平时与赛文的训练都没有开展过哪怕一次。
内心的煎熬远胜于任何一场战斗的疲惫。
他看着姜程昕毫无生气的样子,看着姜振山瞬间佝偻的背影。
一股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内疚感升起。
他总是觉得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总觉得只要有自己在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但当问题真的出现时,秦阳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他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留在姜程昕体内的守护光印还有三道依旧完好无损地存在着,能量充盈。
它们守护了她的身体免受致命伤害,却似乎无法触及她此刻沉寂的意识。
她的意识到底去了哪里?是陷入深沉的自我保护?
还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困住了?
“姜叔……”
秦阳的声音同样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歉意,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对不起……是我让程昕守在那里的……是我……”
姜振山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秦阳,眼神里交织着痛苦、疲惫,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复杂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绪:
“……嗯,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小秦。这是……她的选择。”
他顿了顿,疲惫地挥了挥手。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秦阳看着姜振山,喉咙发紧,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胸口。
他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刚轻轻带上房门,转身就差点撞上一道靠在对面墙壁上的身影。
伽古拉。
他环抱着双臂,背脊挺得笔直,但眼神却异常阴郁。
那双总是透着邪气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和秦阳与姜振山如出一辙的红血丝。
他没有看秦阳,只是侧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走廊尽头冰冷的白墙,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其不愉快的回忆。
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秦阳停住脚步,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
没有言语,但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交汇。
伽古拉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戏谑,只有一片深沉的、压抑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救下了她的人,但却似乎没能完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秦阳读懂了伽古拉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他好多少。
秦阳朝他微微颔首,伽古拉也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下巴,算是回应。
两人都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秦阳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医院。
他打算先回黑潮基地找格尔曼博士。
姜程昕的情况太过诡异,他必须尝试寻找其他线索。
格尔曼博士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病床上,姜程昕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然而,在她那活跃的大脑皮层深处,意识却并非一片虚无。
她的意识仿佛被困在一个光怪陆离、由无数破碎信息和冰冷数据流构成的茧中。
四周是飞速流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代码洪流,如同瀑布一般虚幻。
她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