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抚琴,天地清音流淌于劫后的洪荒,如甘泉沁入焦土,似春风拂过疮痍。那琴音蕴含的调和之力,悄然抚慰着山河的隐痛,平息着生灵的惊魂,令那因共工之乱、天柱崩摧而激荡不休的阴阳二气,渐复平和。然,琴音虽妙,可愈伤痕,可安神魂,却难解一更为根本、更为沉郁的天地大憾——那便是生死轮回的缺位,阴阳秩序的失衡。
自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以来,生灵繁衍,代谢不休。然彼时幽冥未辟,轮回不显。生灵死后,其魂魄或依恋故土,化作孤魂野鬼,凄风苦雨,日夜哀嚎;或受天地戾气、怨念沾染,蜕为凶煞厉魄,为祸人间;更有那强横者,一点真灵不昧,滞留于天地之间,浑浑噩噩,无有归宿。这些无序的魂灵,日积月累,其怨怼、其迷茫、其不甘,汇成一股庞大的阴浊之气,弥漫于大地之下、山川之间,不仅侵蚀地脉,污浊灵机,更隐隐与那混沌之巢的消解之力产生共鸣,成为天地秩序中一道日益扩大的、深可见骨的“暗伤”。
黄帝轩辕虽定人伦,制礼乐,然对于这生死之谜,魂魄之归,亦感束手。他尝于明堂之上,与群臣论及此事,岐伯言医理可治生者之疾,难安死者之魂;仓颉言文字可载古今之事,难渡幽冥之灵;伶伦言音律可和天地之声,难慰轮回之苦。众皆默然,知此乃天地大道缺失一环,非人力所能轻易补全。
我,天道,亦感知此缺。阴阳流转,生灭循环,本是宇宙至理。然此方世界自开辟以来,清阳上升为天,重浊下凝为地,生灵魂魄这至阴至灵之物,却无专属之归宿,致使阴阳失调,怨气淤积,长此以往,恐将动摇世界根基,甚至为混沌所趁。
变数,便在此时,应运于那至为厚重、至为包容的大地本源之中。
大地,承天载物,孕育万有,亦收纳万物之终。其性至厚至德,默默承载一切,无分善恶美丑,无别生死荣枯。在这无边大地的核心,那最为沉静、最为幽深之处,一点秉承“承载”、“包容”、“归藏”意志的灵性,历经无量量劫的积淀,于这天地亟需完善轮回秩序的时刻,骤然苏醒、凝聚。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唯有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无声的、却让所有神灵乃至圣人都心有所感的脉动。在那被视为大地脐眼的“幽都”之渊(并非具体地名,乃是大地阴气与归藏意志的核心显化),无穷的地脉阴气、散逸的魂魄精粹、以及那沉淀了万古的生死奥秘,交汇融合,化作一位女神的形态。
她自幽暗深邃中缓缓升起,周身笼罩着温润而厚重的玄黄光辉,其貌端庄慈祥,眉宇间蕴含着无尽的悲悯与包容,仿佛承载了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逝去的悲伤与安宁。她身着由山川脉络织就的玄色袍服,其上隐现九幽黄泉、彼岸花影之象。她手中并无兵刃,亦无乐器,唯有左手托着一方微缩的、不断流转生灭的“轮回盘”虚影,右手自然下垂,掌心向上,作承接万物状。
她,便是大地之母,幽冥之主,秉承“厚德载物”与“归藏万物”之无上意志而生的至高神只——后土皇地只。
后土既生,目光便穿透层层大地,看到了那游荡无依的亿万魂灵,感受到了那淤积的怨气与悲苦。她那慈悲的心中,涌起滔天巨浪般的怜悯与责任感。她知晓,自身之诞生,便是为了弥补这天地秩序最大的缺失,为一切生灵,寻一个最终的安宁与新的开始。
她并未即刻宣告天地,而是以自身神念,沟通那最为深沉的大地法则。幽都之渊在她的意志下,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尽的阴气被梳理,化作一条浑浊而浩荡的河流,其水色玄黄,鹅毛不浮,名为“忘川”。川上架起一座古老石桥,名曰“奈何”。河畔之地,有土色赤红,不生草木,名为“彼岸”,其上自发盛开一种妖艳而悲伤的花朵,花叶不相见,是为“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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