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血战,尘埃落定。蚩尤败亡,九黎溃散,其金石煞气虽一时崩解,然那凝聚了兵主万古怨念与不甘的本源,并未彻底消散于天地,而是化作无数细微而暴戾的碎片,混杂着战场上冲天的血气与死意,沉入地脉,隐入山河,成为这新生秩序之下,一道永不愈合的幽暗伏笔。黄帝轩辕虽定鼎中原,划野分疆,制礼作乐,然天地之大,劫波未尽,尤有那源自更高层面的、非人力所能轻易抗衡的灾厄,在悄然酝酿。
昔日帝俊十子,三足金乌,蒙昧躁动,虽经后羿射落九日,仅存其一,然太阳星本源何其磅礴浩荡?那九日陨落时散逸的至阳精华,以及那唯一幸存金乌目睹兄弟陨落、惊惧交加而逸散的失控炎力,并未完全归于天地循环,反而有一部分受到那沉沦于大地深处的蚩尤戾气与涿鹿血煞的无形牵引,竟在天穹之上,于特定时刻、特定星域,交织幻化出十日凌空的恐怖虚影!
此非实体金乌再现,而是昔日灾劫的法则烙印,混合了天地间残存的暴戾阳炎,所形成的一种周期性“天象之痼疾”。每逢此异象显化,虽无真实十日之酷烈,然其光其热,亦远超寻常,苍穹呈现一片刺目的白金之色,灼热的光线如同亿万金针,无情炙烤着大地。江河为之加速蒸腾,湖泽水位骤降,草木焦卷,田畴龟裂,生灵苦不堪言。尤以那曾受蚩尤煞气浸染、或靠近昔日战场的区域,此异象影响更剧,甚至能引动地底残留的煞气一同作祟,滋生旱魃,蔓延瘟疫。
人族初定,百废待兴,岂堪再受此荼毒?各部落巫祝,纷纷筑坛祈雨,然此次旱魃非同寻常,乃天象引发,非寻常祷祝所能化解。祈雨之法,往往无功而返,反有巫者因强引水灵,遭至阳反噬,身受重创。
其时,有一部族,名曰女丑之族,居于东海之滨,其地正处此次异象影响核心,灾情尤甚。族中有一女巫,亦名女丑,并非天生神异,乃部族中世代传承巫法、沟通天地的使者。她年岁虽不很高,然于巫道一途,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虔诚与天赋,更能以自身魂魄,深契自然,感应那冥冥中的灾劫根源。
女丑目睹族人在酷热与干旱中挣扎,禾稼枯死,牲畜倒毙,幼童啼哭之声日夜不绝,心中如同被那无形的天火灼烧。她知此次灾劫,非比寻常,乃是昔日神战余波与天地戾气交织所致,寻常祈雨仪式,如同杯水车薪,难解根本。
“天象之疾,需以魂灵为引,沟通阴阳,示警苍天……”女丑于族中古老龟甲上,解读出这般模糊的启示。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欲行那最古老、亦最惨烈的曝巫之仪——以自身为牺牲,将魂魄完全敞露于那异常的天光之下,以其最纯粹的感知,去触摸、去承载那灾劫的根源,或以自身之殒,换得天地法则的一丝怜悯与调整,为族人搏一线生机。
族中长老闻之,皆尽骇然,泣泪劝阻。然女丑心意已决,她沐浴斋戒,以朱砂于面颊身躯绘制上古避火、通灵之符文,披散长发,身着素麻巫袍。
择一烈日最毒、十日虚影最为清晰之日,女丑登临部族之外最高的祭天丘。丘上无遮无拦,唯有滚烫的岩石与龟裂的泥土。她屏退左右,独自立于丘顶,仰面向天,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那毁灭性的光芒。
“皇天后土,诸天神灵在上!小巫女丑,今感生民罹难,天地失和,愿以此残躯,奉于煌煌天光!吾魂为引,吾灵为祭,祈望洞悉灾劫之源,平息天地之怒,降下甘霖,活我苍生!”
其声凄厉而虔诚,在灼热的空气中飘荡。言毕,她不再诵咒,不再舞踊,只是闭上双眼,彻底放开了身心的一切防御,将自身魂魄最本源的感知力,如同蛛网般,向着那高悬于天的十日虚影与狂暴的阳炎之力蔓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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