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贵子临世,神域初分。天照大御神居于高天原,以其光辉普照苇原中国,制定秩序,调和阴阳,诸神在其光芒下各司其职,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井然与繁荣。月读命隐入夜之食原,执掌月华与梦境,他的力量静谧而幽深,安抚着白昼喧嚣后的万物生灵。而建速须佐之男命,依照父神伊邪那岐之命,本该前往浩瀚无垠的海原,统御那万千波涛与海中生灵。
然而,须佐之男并未如父神所愿,即刻启程赴任。
自诞生之初,他那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便潜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难以驯服的野性与不羁。他对那辽阔却似乎“受限”的海原统治权,并未表现出应有的热忱,反而被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情感所攫取——那便是对从未谋面、却已永堕黄泉的母亲,伊邪那美命的深切思念与难以释怀的悲恸。
这悲恸并未化作月读命那般静默的哀思,而是在须佐之男狂暴的神性催化下,演变成了惊天动地的暴泣。
他并未前往海原,而是留在了苇原中国,于高山之巅,于海岸礁石,于丛林深处,放声痛哭。他的哭声,并非寻常的啜泣,而是蕴含着风暴与海洋伟力的神之哀歌。
当他哭泣时,其声如万雷齐鸣,震得群山为之颤抖,林木为之摧折。原本晴朗的天空,会瞬间被铅灰色的浓云覆盖,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石。当他面向山川哭泣,郁郁葱葱的山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清澈的溪流变得浑浊断流,仿佛其悲意抽干了山脉的生机。当他面向海洋哭泣,平静的海面会骤然掀起百米巨浪,狂暴地拍击海岸,摧毁礁石,海中鱼群惊恐逃窜,甚至有些弱小的海精水怪,直接在他的哭声中爆体而亡。
这暴泣持续不断,日复一日。苇原中国,这片由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辛苦创造的国土,开始承受前所未有的灾难。良田化为荒漠,青山变为秃岭,海岸线崩塌,生灵涂炭。无数由二神生出的、司掌山川草木的低阶神明,也因环境剧变而神力衰弱,甚至消散。恶神与妖魔,感应到这弥漫天地的负面神力与混乱气息,开始从阴暗角落滋生,横行世间。
须佐之男的暴泣,已然成为了席卷天地的灾厄。
消息很快传到了高天原。端坐于神圣殿宇中的天照大御神,那如同熔金般璀璨的眼眸中,首次浮现出凝重与不悦。她透过云层,俯瞰着下界因弟弟的任性而变得满目疮痍的景象,感受着那紊乱的、充满破坏性的神力波动,秀美的眉宇微微蹙起。
她自身是光明与秩序的化身,她的存在,便是为了维系世界的平衡与和谐。而须佐之男的行为,无疑是对她权柄与理念最直接的挑战与破坏。那枯萎的山河,那哀嚎的生灵,都刺痛着她作为统治者的心。更让她忧心的是,这股狂暴的力量若不加约束,是否会最终威胁到高天原本身的安宁?
与此同时,已然归隐的伊邪那岐命,也感知到了世间的剧变与那源自血脉的、熟悉的狂暴神力。他没想到,自己禊祓所生的三贵子之一,竟会因思念而酿成如此大祸。失望与愤怒交织在他心头,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伊邪那岐的意志跨越虚空,直接降临在仍在暴泣的须佐之男面前。
“须佐之男!”伊邪那岐的声音如同雷霆,蕴含着父亲的威严与斥责,“看看你的周围!你因一己私悲,摧毁父母心血所创之国土,荼毒万千生灵!你如此行径,与那黄泉秽物何异?你还有何颜面,言说思念你的母亲?”
须佐之男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看向父神虚影,脸上并无悔意,只有被责难后的倔强与更加汹涌的悲伤。
“父亲!”他低吼道,声音因长时间的哭泣而沙哑,“您将我放逐至那冰冷黑暗的海底,与鱼虾为伍,如何能平息我对母亲的思念?我的心,如同被风暴撕裂的海面,无法安宁!我宁愿去往母亲所在的根之坚洲国,哪怕永堕黑暗,也要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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