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给我。”克洛诺斯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索要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瑞亚的心猛地一沉,母性的本能让她将孩子抱得更紧。“克洛诺斯!她是我们的女儿,是赫斯提亚!你看她多么……”
“给我!”克洛诺斯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与恐惧。
在瑞亚惊恐万状的目光中,克洛诺斯强行从她颤抖的臂弯里夺过了赫斯提亚。下一刻,令瑞亚神魂俱裂的一幕发生了——克洛诺斯张开口,他的喉咙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笼罩了啼哭的婴儿。光芒一闪,初生的赫斯提亚,连同她微弱的神力与哭声,一同被吞入了克洛诺斯的腹中!
“不——!!!”瑞亚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扑上前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她瘫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克洛诺斯那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面孔。巨大的悲痛与背叛感瞬间淹没了她,那是比乌拉诺斯施加于盖亚的压迫更为直接、更为残忍的伤害!这是对母性最赤裸的践踏!
克洛诺斯冷漠地看着崩溃的瑞亚,声音低沉而残酷:“这是必要的预防,瑞亚。乌拉诺斯的诅咒必须被打破。任何可能威胁我统治的子嗣,都不能存活于世。”
瑞亚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浸湿了华丽的神殿地面。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所侍奉的丈夫,已不再是那个敢于挑战父神的英勇泰坦,而是一个被权力和恐惧扭曲的、冷酷无情的统治者。
然而,悲剧并未就此结束。这仅仅是瑞亚漫长苦难的开端。
在随后的岁月里,瑞亚又接连为克洛诺斯生下了德墨忒尔(农业与丰饶)、赫拉(婚姻与家庭)、哈迪斯(冥府)与波塞冬(海洋)。每一个孩子降生时,瑞亚都怀抱着微弱的希望,期盼克洛诺斯的父性能够觉醒,期盼他能看到孩子们身上不同的神性而非单纯的威胁。
她曾将德墨忒尔藏于丰饶的谷仓,希望大地的气息能掩盖新生神只的光辉;她曾将赫拉托付给海中的忒提斯抚养,远离克洛诺斯的视线;她甚至试图用神力隐藏哈迪斯与波塞冬那强大的本源波动……
但这一切努力,在克洛诺斯那源于诅咒的、近乎偏执的警惕面前,皆是徒劳。无论她将孩子藏在何处,无论她如何哀求、解释,克洛诺斯总能找到他们,并以同样冷酷无情的方式,将他们一个个吞噬入那无尽的、黑暗的腹腔之中。
每一次失去孩子,都像是在瑞亚的心头剜去一块血肉。她的丰饶神力因这无尽的悲痛而变得黯淡,她的笑容被深刻的哀愁取代。雍容华贵的神后,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她独自承受着这反复的丧子之痛,在克洛诺斯面前却不得不强装镇定,以免引发他更深的猜忌。只有在无人之处,她才敢放任那压抑的泪水流淌,对着沉默的大地、对着遥远的倪克斯笼罩的夜空,发出无声的泣血控诉。
她的母性,她的神后尊严,在克洛诺斯的暴行下一次次被碾碎。曾经的希望化为齑粉,只剩下刻骨的怨恨与寻找破局方法的决绝。她开始明白,祈求与隐瞒无法拯救她的孩子,也无法打破这恐怖的轮回。她需要力量,需要智慧,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像当年盖亚策划颠覆乌拉诺斯一样。
当她再次感受到腹中孕育着新的生命时,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不再是恐惧与绝望,而是混合着巨大悲伤的、玉石俱焚般的决心。这个孩子,绝不能再被夺走!
她抚摸着腹部,感受着其中那比前几个孩子更为磅礴、更为特殊的生命力在跳动,眼中燃起了孤注一掷的火焰。
“这一次……”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坚定,“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让你被夺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