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宙斯低沉的声音响起,并不响亮,却带着无上的威严,压过了神殿内所有的嘈杂,“赫克托耳已死,他的命运已然完结。如此对待其遗体,过火了。”
他的目光投向神使赫尔墨斯:“去告诉忒提斯,让她提醒她的儿子,适可而止。赫克托耳的尸体,不应被野狗和兀鹰分食,他理应得到安葬。这是神王的意志。”
同时,他心中也已开始权衡。阿喀琉斯的力量与愤怒,已然失控,其命运的终局,也需早做安排。
就在宙斯下达谕令的同时,凡间也出现了异象。
也许是特洛伊人的集体悲恸感动了上天,也许是神只的不悦引发了自然的共鸣,原本晴朗的夜空,开始有厚重的、带着不祥意味的乌云汇聚,隐隐有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一阵带着寒意与悲伤的旋风,开始在平原上卷起,吹动着阿喀琉斯的发梢,也吹动着赫克托耳那被拖行得残破不堪的衣袍。
阿喀琉斯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风,猛地勒住了战马。他抬起头,看向那仿佛在无声谴责的、压抑的天空,又环顾四周那些虽然沉默、但眼神中已带上复杂情绪的希腊士兵。
一直被他强行压制的、属于“人”的某种知觉,似乎在这天地共愤的氛围中,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连续不断的疯狂发泄,并未带来预期的解脱,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与空洞。
他低头,看着战车后那具已然面目全非、沾满泥污与血渍的遗体。赫克托耳那双至死未曾完全闭合的眼睛,仿佛仍在凝视着他,里面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永恒的、悲悯的平静。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阿喀琉斯的脊椎悄然爬升。
他沉默了。
没有再挥动缰绳。
战车停了下来。